陆德明〈庄子音义〉.docVIP

陸德明〈莊子音義〉中的天道觀 李正芬 國立花蓮師範學院中國語文教育學系副教授 (收稿日期：2004年5月15日；接受刊登日期：2004年10月5日) 摘 要 〈莊子音義〉當中，收錄了陸德明本人以及魏晉南北朝時期有關《莊子》思想的注文。玄學的興盛，是《莊子》思想發展的一個高峰，尤其以郭象《莊子注》為尊，陸德明〈莊子音義〉亦以郭象本為主，其對《莊子》當中有關「天道」的想法，雖深受郭象影響，卻與郭象不盡相同。陸德明的思想，呈現出郭象玄學在當時的影響力，也表現出陸德明本人對《莊子》的理解，以及其儒者的本質，有助於重建魏晉南北朝時期，莊學思想的轉化與演變。 關鍵詞：陸德明，郭象，莊子音義，天道 壹、前 言 《》 貳、《老》、《莊》至魏晉的天道觀 「天道」是指天地人的根本，及其與有形萬物之間，運行變化的自然法則，故天道的內涵，實包括宇宙的本源、生成、運行以及有形萬物的形成。 《老子》認為天地萬物的本源是「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而道的存在狀態就是「無」：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在「萬物」之上的是「有」；「天地」之先的是「無」在。可知在《老子》的認知當中，「無」與「有」皆處於形上界，同屬於宇宙本源的層次， 只是「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除此之外，《老子》還論及道生萬物的過程，云：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老子》以簡單的「一」、「二」、「三」來說明宇宙萬物由簡至繁的生成過程。因此《老子》的天道兼論宇宙本源與生成的過程，只是《老子》更重視宇宙的本源問題。 《莊子．庚桑楚》論「宇宙」則云： 有實而无乎處者，宇也；有長而无本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見其形，是為天門。天門者，无有也，萬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p.800）此 《莊子．漁父》又云： 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p.1035），「」，也 畢竟屬形下界；且莊子之「氣」發自天地， 並非先天地而存在。 至漢代，漢儒繼承了先秦陰陽五行學說，配合道家的道論，將道家的「道」、 從「太素」至「溟涬」（道根）至「龐鴻」（道幹）至「元氣」而後「天地」始成。名詞複雜、過程繁複，是漢人宇宙生成論的特點，但王曉毅在〈宇宙生成論向玄學本體論的轉化〉中，卻認為此種複雜現象，正是邁向簡化的因素，云： 漢代宇宙生成模式儘管非常煩瑣，卻可以從形名角度迅速簡化，……很容易得出宇宙本根無形，這樣一個簡單而合乎邏輯的命題，而這個命題又恰恰是貴「无」論玄學的邏輯思維方法。 事實上，此種玄學「貴无」的思維方法，一方面由複雜的宇宙生成過程簡化而來，另一方面也是回歸至道家有關宇宙本源的論點，並以此發展而來。 但回歸至道家的宇宙本源，並非思想的復古，而是歷史思潮的革新，並發展出以舊為新的當代新思潮。 儒家思想的變質，由董仲舒「天人感應」的學說開始，至漢末愈演愈烈，加上破碎支離、墨守師法的章句、訓詁之學，造成儒學的崩解。 為了破除「天人感應」的迷信，魏晉思想會回到以「自然」為主的道家學說，是必然的現象，只是此後的發展焦點，轉移到宇宙本源的認知，而非宇宙的生成過程；而宇宙的「本體」也由《老》、《莊》的「無」或「无有」，逐漸轉變為向、郭的「有」，在思想上有了根本的新解。 參、陸德明的天道觀 一、宇宙的本源---「有」 《莊子》的宇宙本體是「道」，其狀態為「无有」，此「无有」並非完全的「无」，因為《莊子》形容「道」是：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p.381） 可知「道」並非空無一物的「无」；但「道」也不是「有」，《莊子．庚桑楚》：「有不能以有為有。」（p.800）「有」不可能是形下界、物質性的「有」，如果「有」一旦物質化、具體化，則不能生成萬物。 但《莊子》並未堅持「无有」一詞，有時也會以「无」做為萬物的根源，〈至樂〉篇云：「萬物職職，皆從无為殖。」（p.612）因為「道」的特殊性，故「无」與「无有」之間並不矛盾，《莊子》云： 夫道，有情有信，无為无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p.246） 若以形而下的角度去聞見「道」，則「道」是無為無形，不可受、不可見的；但若上昇至形上界，則「道」有情有信，是可以通過生命主體的自覺而體驗到的。因為「道」的兩面性，所以《莊子》的「道」在「无」與「无有」之間遊走。至於具有實踐意義的「无」，《莊子》則是繼承《老子》的。 玄學發展之初，王弼、何晏繼承《老子》對宇宙本源的認知，以為「无」是「陰陽化生，萬物成形」的依恃， 屬「貴無」思想。至裴頠的「崇有」及向秀、郭象注《莊子》，則提出「有」的概念，郭象並認為「無不得化為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