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现实主义”思想与证据制度的变革.pdfVIP

· 证据制度研究 · 政治与法律2003年第6期 “法现实主义’’思 想与证据制度的变革 陈浩然 (复旦大学法学院，上海) 摘要：以社会学和心理分析学为基础的法现实主义思想，对以美国为代表的司法制度和证据 制度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提出了“规范怀疑主义”、“事实怀疑主义”和“裁判的非预测性”等重要的 思想观念。法现实主义强调指出，传统的“保持法的确定性原则”事实上是对法的更大的社会功能 的否定。本文结合当代中国的司法制度，通过对这一激进的法学思想的分析评论，充分肯定了建 立动态的法律制度的积极意义，提出了改革现行证据制度的思想原则。 关键词：法现实主义；规范怀疑主义；事实怀疑主义；证据制度；自由心证 中图分类号：DF7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9512(2003)06-0101-06 一 、 法现实主义的缘起 20世纪30年代初叶，基于大萧条后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深刻反思，美国的法学理论中出现了 一 种以社会学法学理论为基础的现实主义的思想萌芽——“法现实主义”(Legal Realism)。这种 力图将“书面上的法律”变革为“行动中的法律”的激进思潮，对美国传统的法学思想形成了激烈 的冲击与震撼，并逐步发展成为占主导地位的法学思想。 法现实主义产生于世界格局发生急剧变化的特殊历史时期，缘起于极具美国哲学色彩的实 用主义思想和社会学法学理论。法现实主义的根本目的在于通过对现行法律和传统法学理论的 重新审视和分析批判，从社会学和心理学甚至是实用主义的立场上，对各项现行的实体法制度和 程序法原则进行恰如其分的评价和分析，从而重提法律适用过程中强调伦理道德的重要性，重申 司法制度和证据制度迎合社会发展需要的必要性。 就资本主义的法律现状而言，法现实主义面临的是一个固步自封的思想体系。审视判例法和 成文法的制度本质，人们可以发现，尽管外部的表现形式和内在的思想原则都存在着一定的差 异，但两者的最终目标却又完全一致——无时无刻不在强调法的确定性，把维护法的确定性要求 提高到了比完成法的根本任务更为重要的地步。也就是说，传统的法学思想企图创造一个”基本 法律神话”，①法现实主义的思想渊源就在于力图打破这一神话，把理论建设的核心置之于变革 这种建立在神话基础上的、脱离社会生活基本要求的法律制度。 作者简介：陈浩然(1951一)，上海市人，复旦大学法学院教授，主要从事证据学、刑法学研究。 · 101 · 众所周知，产业革命以后，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保持着相 对的稳定，在这一社会条件下，静态的法律体系所固有的弊端尚未直接转化为社会发展的阻力 ， 与之相适应的自由主义法学理论尚无可能发现其中的隐患，因而沾沾自喜地把研究的重点放在 了纯技术的范围之中，注释法学因此蓬勃发展。随着近代工业化生产的不断发展， 高度发达的商 品经济打破了早期自由资本主义制度的平静，固有的法律制度已经很难适应日趋复杂的社会生 活。但是，庞大的传统法学理论却依旧故步自封，企图以不变来应付万变，以“构成要件”和“证据 规则”为代表的实体法与程序法研究依然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法现实主义不仅看到了这 种繁荣背后存在着的隐患，并且强烈地意识到，“新的生产和交换形式，新的交通和居住方式，新 的社会风俗、目标和理想——所有这些新的因素，使得制定出以后可以用来解决一切法律问题的 固定规则这种希望，只能成为泡影。”②法现实主义进而强调指出，任何一种法学理论，如果脱离了 裁判主体的理性和伦理道德的要求，只能是最终被社会摈弃的说教。据此，法现实主义将特别能 够反映社会伦理目的和发展要求的刑事诉讼构造和证据制度作为其重点考察对象，提出了“有什 么样的法官就会有什么样的裁判结果”这一与传统刑法理论相左的观点。③提出了“规范怀疑论”、 “事实怀疑论”和“判决非预测论”、“证据法的功利目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