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历史理论的自然主义假设一个批判性的回顾.PDF

《歐美研究》第三十二卷第三期 (民國九十一年九月)，567-620 ? 中央研究院歐美研究所 現代歷史理論的自然主義假設： 一個批判性的回顧 0 曾國祥 國立中山大學政治學研究所 E-Mail: roytseng@mail.nsysu.edu.tw 摘 要 本文旨在探討形塑現代主流歷史理論之論述特質的三項 自然主義假設：一、聲稱作為「歷史研究」之合法對象的「人 類歷史」概念的單一性及其客觀存在，以確保我們在「歷史研 究」中獲致唯一的歷史真相的可能性；二、根據現代因果關係 理論所依賴的自然時間之直線連續性特點，來將「人類歷史」 進一步理解成連續事件的實際發生過程；三、引用一般法則於 歷史解釋之中，以便重現那些實際且連續發生之歷史事件的因 果關係。由於這些自然主義假設係源自笛卡兒—康德主義的哲 學典範，作者於是在結論中指出：對於一個帶有更多人文主義 內涵之「歷史」概念的探求，我們不僅需要一套呼應著「歷史 理性」之自律條件的歷史理論，更需要一個非啟蒙意涵的哲學 思維自身。 關鍵詞： 歷史理論、自然主義、歷史實在論、因果關係、實 證主義 投稿日期：民國九十年七月十六日；接受刊登日期：民國九十一年四月九日。 責任校對：胡貴鳳、曾嘉琦 568 歐美研究 有鑑於啟蒙計畫 (the Enlightenment project) 及其基礎主義、自 然主義、形式主義與科學主義等思想理路所造成的當代文化困境， 出現於晚近西方學界的一些重要思潮：舉凡像後現代主義、後結構 主義、女性主義、社群主義、新保守主義、新實用主義與科學哲學 中的歷史主義流派等等，無不針對歷史議題重新提出帶有更多人文 關懷的精彩論述。然而，在引介這些後啟蒙之歷史思想的同時，我 們卻傾向將其所共同反對的現代歷史理論當作老生常談的舊學而 未加以重視。但如果說「歷史」還有鑑古知今的功能，作者希望他 在此對啟蒙以來西方歷史思想之基本調性所做的批判性回顧，並不 只是在「炒冷飯」而已，更是在為當前學界盛行的「啟蒙批判」大 餐另外準備一道開胃的「前菜」。1 就此而言，本文旨在探討形構現代主流歷史理論之論述特質的 自然主義信念，也就是那種試圖運用一般法則來詮解「人類歷史」 (Human History) 及其構成事件之因果關係的「科學史學」(scientific history) 概念的思想史起源。2 在此研究定向上，本文所謂的現代歷 1 作者的主要學術興趣是政治哲學，就此而言，本文只是作者試圖重新回到觀念論哲 學傳統，以反省現代歷史思想及其人文危機的首篇習作。這意味著說，必須等到接 續的研究中，作者才有足夠的篇幅將其分析觸角延伸到詮釋學者如呂刻 (Paul Ri- coeur) 和加達默爾 (Hans-Georg Gadamer)、後現代主義者如德希達 (Jacques Der- rida) 和傅柯 (Michael Foucault)、新實用論者如羅蒂 (Richard Rorty) 以及當代科學 哲學中的歷史主義者如孔恩 (Thomas Kuhn) 和費若本 (Paul Feyerabend) 等人的 哲思史識，並更為深入地分析作者所獨鐘的英國觀念論作家如柯靈烏 (Robin G. Collingwood) 和歐克秀 (Michael Oakeshott) 之思想精義。準此以論，本文在結構 上或可自成體系而以論文形式單獨發表之，但其最終目標乃在於提供之後的研究一 些必要的理論背景，因為上述這些後啟蒙作家都曾從不同的角度檢討了現代「歷史」 觀念的自然主義特徵，並藉以重述某種人文主義關懷，從而形成對啟蒙計畫及其 (科 學) 理性學說的犀利批判。在作者看來，正是這些批判提供了我們再構某種轉向後啟 蒙之道德與政治論述的豐富思想資源。 2 這代表說，作者並不否認在現代「科學史學」的陣營中，尚有許多學者反對視科學 的本質為發現自然與社會現象的因果法則，更有許多科學派史學的從事者反對以歷 史事件為「歷史研究」的焦點。 現代歷史理論的自然主義假設：一個批判性的回顧 569 史理論的自然主義假設，意味著一種依然盛行於當代思想界的「自 然主義化的歷史概念」(a naturalized conception of “history”)，而 這主要包括以下三項知識命題在內：一、宣稱作為「歷史研究」 (historical research) 之合法對象的「人類歷史」概念的單一性及其客 觀存在，以確保我們在「歷史研究」中獲致唯一的歷史真相的可能 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