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茫山野上沉吟.docVIP

PAGE  PAGE 4 在苍茫山野上沉吟 　　读唐德亮的诗集《苍野》（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仿佛是面对一座苍茫厚重、绵亘起伏的大山，面对一个黝黑沉静、目光悠远的山之子；仿佛耳边总是回响着穿行在山谷里的曼声低语，这略显低沉缓慢的声音，带着山野的气息、时间的刻痕，以及生命的沉甸甸之感。这是一本属于大山的诗集，而诗集的主人，自然也是属于大山的，既有大山的苍茫，更有着生命的苍凉。 　　评论家们纷纷赞誉诗人唐德亮是瑶山歌者、瑶族诗人，是瑶族文化与情感的记录者、贮藏者与宣叙者。诗人是直朴、率真、深情的，诗人笔下的诗充满了歌谣的意味，充满了哲理与寓言，充满了情韵与情致。评论家们看到了诗人吟唱的朴素与苍劲，看到了飞翔的词的真实而丰满，他们为这来自瑶山深处的声音喝采。显然，诗人唐德亮与瑶族文化的滋养密不可分，诗人歌吟也与瑶族的历史与传说、生存环境与精神愉悦息息相关。这些评论当然都很精到。但我却在读诗的过程中，常常把诗人唐德亮分裂开来：当我读到诗人写瑶山与瑶民的诗作，比如《写给瑶山》《听先生公唱〈瑶经〉》《族长秘史》《鼓王》等等，我确认了诗人就是瑶族歌者的身份，眼前便浮现出一个头缠布帕、身挎腰鼓的瑶族诗人形象，一个传统歌谣传唱者的形象。但更多的时候，大量的诗篇带给我的印象却是，诗人就是黑色的山民，是自然之子，他从民族与传统的窠臼里脱出来，成为山野的风，山野的生灵，山野的自由行走者，他审视打量山野，他聆听，他发现和感悟，他用心去触摸山野并且低声沉吟。这时候的诗人是现代型的，他遗世而独立，孤独而坚强，自由而沧桑。读组诗《八采》《粤北石灰岩印象》《四乡一夜》以及《山寨之夜》等，无不让我感受到诗人并不囿限于民族与文化，亦不囿限于时空，他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真正呈现了山野本性和生命的本真。 　　现代诗人通常给人的印象是激情奔放、外向冲动的，但诗人唐德亮却是内敛、沉静的，不善于喧哗与大声歌吟。诗如其人，《苍野》里的诗既没有黄钟大吕式的飞扬激越，也不作杨柳岸晓风残月之调，它抒发的就是山野质朴的声音，就像一脚踩进泥水里发出的低闷、熟悉的“噗、噗”之声，亲切又自然。所以，我对诗集的总体印象就是：对象是苍野，底色是苍茫，基调是苍劲，感受何其沧桑。这是山野的秉性，也是诗人独到的感悟。它让诗集有了山野的精魂灵魄。 　　翻开诗集《苍野》，如同翻开诗人的心灵之旅，洞见诗人的智性之思；如同翻开诗人与自然之契约，发现诗人的生命秘密。以山民的生存和大山野为背景，诗人用一首首诗发现与追问关于生命与自然的诸多命题。 　　时间与生命。在永恒的大山面前，时间被凝固了，失去了喧哗的意义而显露出缄默的力量来。苍茫的山野里，在固态化的时间流程里，生命愈发渺小了，也愈发显示出千姿百态的魅力来。面对缄默厚重的大山，诗人不可避免地要痛切感受着生命的反讽意味和令人孺慕难舍的价值来。这样的时候，生命仿佛嵌进了大山的胸膛，成为大山的一个草籽，一个细胞，一个情感生成并奔涌的酵母。生命源于山野，最终又归于山野。在仿佛不变的时空里，生命却永远是新鲜的，具有了象征和寓言的意义。所以，在诗人笔下，落叶片片像老人的生命；夜色中的河流呼吸是湿的；一棵树和一只鸟是因为孤独寂寞而结合；山竹会让砍伐者丢弃砍刀；而山中的一棵薇被人采了两千年仍然顽强地生长着……在唐德亮的诗中，时间与生命就是这样不断地被打量和渲染，不断进行对比与结合。它使诗歌具有沉淀的意义，呈现出朴实厚重，具有着内在力量的特色。 　　自然与心灵。诗人表现自然，不是作传统意义上的客观摹写，而是通过心灵去感受，写出自然对心灵的影响，心灵对自然的皈依。惟有心灵的观照，自然才显现出人性的光华和人格化的曼妙来。而心灵依附于自然来表现，便不会玄虚蹈空起来，不会茫然不着边际。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不再是征服者，而是受惠者，二者不再是不可调和的抗争者，而是相互和谐，相互依存，共生共荣。这样的心灵才显得丰富、质朴、纯粹起来，显得可爱起来。读《一群少女走进森林》《草坡》《牛路》等诗，都能让人得到某种感悟，进而纯净起来，获得诗学审美的愉悦。 　　守护与追求。文化需要守护，自然资源需要守护，传统需要守护，脆弱的心灵更需要守护。守护是现代诗的一个重要的价值向度，是诗人无法回避、漠视的责任。在诗人那里，守护不仅与道德相关，更与心灵精神密切相关。守护是为了追求，就像守护一方净土，需要的是向上生长出菩提树来。看诗集，诗人唐德亮总是努力守护着瑶族文化传统，守护缄默奉献的大山，守护美好的品德和圣洁的情感。但诗人的守护不是墨守成规，不是向后倒退，食古不化。虽然在诗集里，很少见到描写现代都市与现代生活的诗篇，基本上都是关于山野自然的话题，但却让读者真切地感受到诗人对自然的挚爱之情，感受到诗人对幸福、和谐、美好的追求，同时，还感受到诗人的宽容与坦诚，羞涩与敬畏。所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