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理学的几个问题与牟宗三的通释.pdfVIP

宋明理学的几个问题与牟宗三的通释 ——读牟先生《心体与性体》《从陆象山到刘蕺山》续 罗义俊 一、冠名问题与宋明新儒学之新的意义之厘定 承前文（〈宋明理学研究的典范——读牟先生《心体与性体》〉，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9  年 12 月版 《心体与性体》附录）所说，牟宗三先生所著 《心体与性体》（包括 《从陆象山到 刘蕺山》）四大册对宋明理学研究，有一系统的贡献。此中内容的贡献，首先是对宋明新儒 学之新的意义之厘定。而这个问题，首先涉及思想史中宋明儒六百年讲学之冠名的问题。 宋明儒六百年的讲学，其兴盛之初，即被称为道学，元托克托《宋史》立《道学传》， 各以类从，记其学事。道的概念，贯穿涵盖了宋明儒讲学的宇宙人生的社会政治各层次，倡 明圣人之道的学问是宋明儒讲学的宗旨与贡献，如伊川所谓 “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 焕然复明于世”[1]，朱子所谓“夫以二先生（二程）昭明道学于孔孟既没千载不传之后， 可谓盛矣。 ”[2]黄梨洲所谓“力肩斯道”[3]云云，因此， “道学”之称，尚不难理解。而冯 友兰氏 《中国哲学史》下册，承之以 “道学”列章目，其第十章标题为 〈道学之初兴及道学 中  `二氏`之成分〉。全书以 “道学”来总称自北宋濂溪等 “宋明道学”至 “清代道学”戴东 原的思想，并以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为道学中二对峙的派别[4]。 但是以道冠名宋明儒学的讲学， 要碰到三个须要补充说明与加以简别的问题。 第一， “道 学”乃庆元党禁中的贬称 “伪学” 。第二，《宋史·道学传》仅叙列濂溪横渠百源二程朱子及 其门人，不能尽宋学（当然谈不上尽明学）。第三， “道”字并非宋明儒所专有， “吾人可用 此道之名，以连于任何事物”[5]，有圣人之道，也有鬼神之道，有儒者之道，也有成佛之 道、道家之道，道家、道教即以道为最高概念，还有博奕茶酒之道，甚至盗亦有道，不能作 为划分学派的标志。可能出于这三个缘故，道学一词未能为后世学界所普遍接受与使用，近 世冯友兰氏的道学观念可谓罕例。 明清以后，理学之称流行，而宋明理学亦成为后世普遍接受和使用的对宋明儒学的客观 通称。 此冠名， 学术史上习为沿用， 从无何人疑及有无不妥， 如钱穆先生的 《宋明理学概述》， 侯外庐先生等的 《中国思想通史》，于此均未注意而有辨。牟先生首先指出其有不妥，《心体 与性体》开宗明义即讨论宋明儒讲学的正名问题。据牟先生指析，依汉末刘劭《人物志》， 理分道理、事理、义理、情理四部，则宋明儒所讲乃兼摄道理、义理两部；依唐君毅先生 《中 国哲学原论》,理有文理、名理、空理、性理、事理、物理六义。则宋明儒所重乃性理之理； 以学门范域之，有属于逻辑、该括数学的名理、属于经验科学的物理，属于道家的玄理，属 于佛家的空理，属于儒家的性理，以及属于政治哲学与历史哲学的事理（亦摄情理），宋明 儒所讲者乃 “性理之学” 。但只说是 “性理之学” ，亦有易误解处。盖 “人可只依伊川朱子所 说之 ‘性即理也’之 ‘性理’义去想，此则便不周遍，不能概括 ‘本心即性’之 ‘性理’义。 ” “依次之故，直曰 ‘心性之学’ ，或许更较恰当。 ”[6]因此，一般可就表面的普通所说的 “道 理”或“理论”或“哲学”之意义，去想宋明理学之 “理”字， “则太通泛，不能标明其特 质，亦不使人知其与先秦儒家之关系。是以若用‘理’字去想宋明儒之讲，则须有简别。 ”  [7]  宋明理学这个名词被西方翻译成英文变成了 Sung­Ming Neo­Coufucaianism （宋明新儒 学）[8]。西方学界一般亦迳以 Neo­Coufucaianism （新儒学）直称宋明心性之学。虽然，新 儒学一词在西方已流行了数十年，但较长一段时间内因为大陆将 “新”这一个词价值化了， 而儒学又一直是贬词， 还可能受到了现实的当代新儒学的牵连，所以习惯上仍然沿用宋明理 学而不用新儒学这个词。而随着 （当代）新儒学从讳忌词、贬词到中性词而热门名词的转换 走势，近几年来大陆学界亦颇有人关心此名词（Neo_Coufucaianism 新儒学）之由来。有人 著文谓冯友兰 1922 年留学美国期间的论文 Why China has no Science （为什么中国没有科学） 中已将 Neo­Coufucaianism 一词作为专门用语，用以指宋明儒学。[9]此文似给人以争该名词 发明权、首用权之嫌。 然在此文发表前五年，刘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