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锅炉房.docVIP

距我娘家不足百米的路旁，有一间废弃的锅炉房，破旧但坚固。不久前曾是一对父女的安身之所。但现在人去屋空，寂静极了。锅炉房的四围，杂草丛生。 ??????? 冬日的一天，寒风呼啸，我和父母围火而坐。母亲突然说道：“陈疯子死了。”“哪个陈疯子？怎么死的？”我诧异地问道。“就是住在锅炉房的那个半神经老头。”哦，一个神经老头，死了也不会让人太难过。“唉，40多岁的人了，爸爸不回家，也不知道出去找一找。”接下来母亲的讲述让我感慨不已。前天晚上，大雨如注，陈疯子一夜未回，女儿竟安坐家中，不去叫人寻找。昨天上午 ，附近的居民打电话到单位，这才寻到了他。尸体横躺在一条不深的水沟中，死得不明不白。“才63岁啊！”母亲感叹道。我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40多岁了，竟不知去寻一夜未归的神智不清的父亲。 ??????? 此后，每次回娘家，经过那间锅炉房时，我都会特意看一看。可是紧闭的铁门似乎告诉我，这里已人去屋空。 ??????? 春暖花开的一天，我回到娘家。母亲告诉我：“陈疯子的老婆住院了，一个人去的，女儿竟不知情，是医院打电话到单位，人们才知道。真是人事不懂女儿？”我疑惑不解：“她女儿不是回老家山东了吗？”母亲便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原委。安葬完陈疯子后，陈老太婆便处理了锅炉房的器物，带着女儿回老家了。谁知就在除夕那天，女儿竟一个人跑回了分宜。陈老太婆不放心，还没过完春节，就抛开山东家中的子孙们，千里陪女来了。我想，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希望她早日康复。 ??????? 过了一个星期，我照例回娘家看望父母。母亲伤感地说道：“陈老太婆死了！”“哪个陈老太婆？怎么死的？”我不敢相信，赶忙追问。“还有哪个？不就是陈疯子的老婆吗？”我惊诧不已，才几天，陈老太婆就死了，又没听说她有什么大病。何况距离陈疯子去世不足半年。母亲无比惋惜地说：“说是肠梗阻。其实就是她那个不懂事的女儿拖死的啊！才满60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啊！我便向母亲细细打听。 ??????? 三十年前，由于老乡的全力相助，陈疯子的女儿上到了城镇户口。在当时，这可是一件令人欣喜的大好事。于是，十几岁的女儿便离开母亲和弟弟，跟随父亲来到江西生活。女儿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挺讨人喜欢的，只是不爱说话。曾经在南昌麻纺厂工作了几年，后来下岗了，又在单位宾馆工作了几年。也许是母亲不在身边，也许是高不成低不就，一晃三十岁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父亲又疯疯癫癫的，女儿性格愈发内向了，后来干脆闭门不出。40多岁了，人看起来也看她父亲一样，有点傻了。哪还嫁得出呢？年前父亲死了，没有了收入来源，只好无奈地跟着母亲回农村老家。但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女儿，哪甘心哪？于是又只身一人跑回了江西。当母亲的不放心，只好追过来。可是母女俩在此生活，谈何容易呀？锅炉房的器物，卖的卖，送的送，烧的烧，所剩无几了。还有，没有钱，母女俩该如何维持生活啊？ ??????? 百般无奈之下，老母亲在超市找到了扫地的活。本来是上午母亲扫，下午女儿扫。可是母亲不放心女儿啊，每天做好中饭后，母亲又返回超市，跟女儿一起扫地。繁重的工作，加上沉重的精神压力，母亲病了，不得不辞去超市的工作，又不得舍花钱去看病，女儿又不知照顾母亲，于是小病拖成了大病，最终送掉了一条命。 ??????? 听完母亲的讲述，我唏嘘不已，假如女儿不独自跑回分宜，假如母亲不来分宜守着女儿，假如女儿知道关心母亲这一切原本都能避免的啊？可是，这一切到底要怪谁呢？ ??????? 回去的路上，夜色浓重，锅炉房笼罩在夜色之中，静默不语。只有沙沙的风吹树木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似在诉说着这一家人不幸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