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华 明清时期闽西四保的乡约.pdfVIP

明清時期閩西㆕保的鄉約* 劉永華 　　四保是福建西部汀州府所屬長汀、清流、連城、寧化四縣毗鄰地區一個關係 密切的村落群，總共包括七十餘個自然村。從明代萬曆年間（1573-1619）開始， 當地不少村落進行了組織鄉約的實踐。與目前學者所討論的鄉約相比，這些鄉約 不僅持續時間比較長，而且所從事的種種活動，與目前對鄉約的認識存在較大差 距。本文將以筆者在四保搜集的民間文獻、碑刻和口頭傳說為基礎，分析當地鄉 約組織出現的歷史背景、鄉約的內部結構、主要職能、領導層的社會構成及其所 從事的重要社會文化實踐。筆者認為，在四保鄉約制度表面上的特殊性背後，反 映的是明清時期王朝與社會之間更具一般性的、複雜的、動態的關係。 ㆒ 　　四保《長校李氏族譜》中載有這樣兩則資料：1 守經，公易直寬和，毫無鈎棘。雖能少於維世，而義每多好施。祖廟 之修，躍龍橋之建，首倡為一人。然不理鄉曲之是非，不趨豪門之聲 勢，迺其高致耳。趙督撫行鄉約，公評推為約副，允愜眾心。 常茂，公扶幼侄，留寡嫂，拾金還主，甘守清貧。萬曆二十三年 （1595），蒙陳按院點鄉約，舉善册，而以尚義之匾旌焉。 　　在這兩則行述中，傳主都涉及當地的鄉約組織。在第一則資料中，傳主因種 種義行被推舉為鄉約組織的重要首領；在第二則資料中，傳主的義行，經由鄉約 組織的推薦，引起了地方長官的注意，並頒以象徵王朝恩典的匾額。在這些資料 *　本文在撰寫過程中，承蒙鄭振滿指點。兩位匿名審稿人也提出了比較有趣、有時還相 當有挑戰性的建議。在此謹向他們表示感謝。當然，文中不妥之處，概由作者本人負 責。 1　 《長校李氏族譜》（民國三十四年刊本），卷之首，〈文藝類〉，頁3上，頁4下。 《歷史人類學學刊》第一卷 第二期（ 年 月） ，頁 2003 10 21-45 22　　劉永華 中，還可以看到僻處四保的鄉約組織與福建地方行政長官之間的關係。長校的情 形給人一種印象：似乎明末幾個福建地方政府的官員，對於倡導與推行鄉約，給 予了充分的重視。 　　這個印象可以得到近年兩個實證性研究的證實。根據三木聰與鄭振滿的研 究，萬曆年間擔任福建巡撫的許孚遠（ 1592-1594在任）、黃承玄（ 1615-1617 2 在任）等人，對推行鄉約保甲制都不遺餘力。 上引資料中提及的趙督撫，名參 魯，字宗傳，浙江鄞縣人，隆慶年間（ 1567-1572 ）進士，萬曆年間擔任福建巡 3 撫。任上曾「行鄉約保甲法，境遂少盜」。 福建的其他地方官員，也或多或少 地涉及鄉約保甲制，以萬曆年間擔任福建巡按監察御史的陳子貞來說，根據上引 4 族譜資料，也曾參與推行鄉約保甲制的工作。 不過，他們在這個制度推行過程 中所扮演的角色，由於資料所限，我們已無從知曉了。 　　在長校的鄉約組織中，政府所扮演的角色，有着清楚的表現。當地的鄉約 是在政府的倡導下組織起來的。約中設有約正、約副等職，他們由約眾公舉。約 正、副的推舉標準，似乎並不需要科舉功名，因為上引資料中的李守經沒有任何 功名。但從他喜好施捨這一事實來看，他應該屬於殷實之人。鄉約具有「旌善癉 惡」的職能，專門置有旌善册，凡約中有善行、義行卓著者，約正、副負責將之 上報政府，由政府酌情給予獎勵。長校約是否有約所，若有，具體位置在何處， 清中葉以前的情况已不可考，道光年間（ 1821-1850）的一篇文字表明，當時約所 位於李氏祖廟之左。5 　　除了長校約外，四保地區的其它幾個鄉約組織與福建地方行政長官的關係 6 就沒有這麽清楚了。這幾個鄉約大都是在萬曆年間及此後開始出現的。 儘管如 2　有關萬曆年間福建地方政府首腦推行鄉約保甲制的具體情形，請參閱鄭振滿，〈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