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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邦新命与文化传统 —兼论中国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关健英 （黑龙江大学 国学院/哲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摘 要：“旧邦新命”是周人提出的文化理念，也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周代的文化维新体现在周人对 权力合法性的解释系统中，体现在周人立旧邦以开新命、文化天下的制度设计中，体现在周人监于二代、有 损有益的文化创新中。“旧邦新命”既是一个文化史上的深邃谜题，亦是对中国文化跌宕历史命运中所彰显 的内在生命的深刻自觉。中国文化几千年的发展史，就是既尊重自己的传统，同时又不断转化与创新的历史。 传统是生长的、日新的、活的生命。要尊重传统，守望传统，也要理性地面对传统，反省传统，增进文化自觉， 对其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关键词：旧邦新命；文化传统；文化自觉；文化精神 作者简介：关健英（1965— ），女，黑龙江逊克人，黑龙江大学国学院、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 从事中国伦理思想史研究。 ( ) 中图分类号：B82-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1506-0039-06 收稿日期：2015-08-16 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创新、文化的民族性与 绩与德行。众所周知，文王是儒家道统中一个具 时代性之间的关系问题，是文化的基本问题之一， 有典型象征意义的人物。小邦周始居于豳，兴于 也是任何一个时代都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在 岐山，是为“旧邦”。文王嗣立后，会聚人心，发 中国历史上，周人创造性地提出“周虽旧邦，其命 展壮大自己，为诸侯所拥戴。他在位虽未完成翦 维新”的命题，他们对于文化之“新”与“旧”关系 商的目标，但方略已定，克商只是时间问题。小 的提出和回答，触碰到了文化发展的内在动因及 邦周取代大邑商，虽最终由武王完成由旧邦到新 其文化自觉问题，对塑造中国文化的精神生命和 国的权力更迭，但其内在的文化理念，则始创于 价值取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文在现代的语境 文王，此即“维新”。 之下，再次思考周人“旧邦新命”的文化精神，以 由周文王确立的维新的文化理念，并未因文 期思考和回应中国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 王离世中绝，而是在周初的统治集团尤其是周公 发展的时代课题。 姬旦的思想中得到了系统的体现。王国维先生在 《殷周制度论》的开篇曾有一著名的论断，“中国 一 ［2］ 政治与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周之际” 。这种剧 《诗经·大雅·文王》云，“周虽旧邦，其命维 变不仅是指克商所带来的政治格局的重新洗牌， ［1］957 新” ，盛赞文王克配上天，变旧邦为新国的功 不仅是权力更迭，同时文化上亦为之一新。周初 ··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5·6 的文化维新体现在三个方面。 承制、庙数之制、同姓不婚之制，正是周人所以 一是强调人的主体地位，人文精神曙光初现。 纲纪天下的文化原因，彰显出德行天下、以文化 尊神事鬼是殷商文化的重要特色，故《礼记》言 人的力量，旧邦开出文化的新命，塑造了中国文 “殷人尊神”。在殷墟甲骨文很多关于“天”、“帝” 化基本精神之雏形。 的记载中，大致可窥殷人尊天重帝、敬事鬼神的 三是有损有益，日新不已。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