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发现的胡语文书及其价值-国家图书馆.pdf

文津流觞第 50期     西域发现的胡语文书及其价值  段晴    前几天，国图通知我在专家研讨会上发言，令我思绪万千。记得曾经读到， “印欧语系”这个名词直到19 世纪中期时，才正式进入了英国小学生的课本， 成为英国乃至欧洲妇孺皆知的常识。然而这个常识，曾经不是常识。很久以来， 世人不知道印欧语系的存在，尽管英国人从 17 世纪之初起便进入南亚次大陆， 与印度人开展贸易，并将印度纳入英属殖民地的版图。后来殖民者发现了梵文， 开始研究梵文。他们发现，这块色彩斑斓的土地上，虽然生活着与他们信仰不同、 习性不同的民众，虽然这些民众看上去卑鄙下贱，是他们的奴仆，但实际上他们 与这些民众同宗，他们相互是亲戚。虽然现在看来，“印欧语系”是每一个人都 会说的一个名词，然而这个名词意义深重，凝聚了学者的智慧，凝聚漫长的人类 文明迁徙的历史。  到了 18 世纪末期，在欧洲、在德国的各个大学就先后建立了印度学系，开 始印度学的研究。这里所谓印度学，是指古典印度学，并非针对现代的印度。德 国人、英国人等开展起印度学，实际上是在做寻根的工作，探讨印欧语系，探讨 古代印欧人的宗教信仰等。德国最多时有三十多所大学成立了印度学系，对印度 教、梵语诗歌、文学等进行研究。歌德等伟大的学者也参与其中，高度赞美印度 的古典文学，为此写下了美丽的诗句。基于梵语古典语法学的发现，一门新的学 科诞生了，即 Philology，在中国翻译作语文学。Philology 被认为是近代科学的三 大理论之一，它以语言文字为研究对象，却推动了平等观念的普及。  后来，印度古典学登峰造极，正当人才济济时，又出现了非常重要的一支推 动力。这一股力量来自浩瀚的塔克拉玛干。西方探险家涌入塔卡拉玛干周边，发 现了大量的西域文书，涉及 17 种文字 24 种语言。原来人们认为早已经消亡的一 些文献、文书，突然又都出现了；人们从未听说过的语言、文字，突然出现了。 塔卡拉玛干、敦煌所出土的文献，令西方学者开始关注佛教。欧洲学者开始关注 佛教、研究佛教，实际上始自对西域所发现之文书的研究。  31    西域文化保护成果展 可以这么说，新疆塔克拉玛干周边，南道、北道出土的胡语文献，实际上托 起了西方的一批学者，成就了一大批学者。例如我的老师的老师，英国剑桥大学 的 Bailey 教授，因为研究于阗语等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甚至得到了英国爵士的称 号。他的学生，我的老师 Emmerick，也是专门从事于阗文研究的大家。还有一 大批梵文学者，其功勋也建筑在对西域文献的研究之上。例如季羡林先生的老师 瓦尔德施密特，研究吐火罗文的开山鼻祖 Sieg and Siegling 等等，这些伟大的学 者，如群星璀璨。实际上正是西域出土的文书，当然包括敦煌藏经洞出土的文书， 成就了这些伟大的学者，使他们率先在西方建立起世界领先的学科，开展对人类 文明的深入探讨。如果没有来自西域的发现，也就无所谓相关学科，而这些学者 们的才能是不可能如此这般展现出来的。  在中国，曾经有一批学者，前赴后继，像北大原来那些老学者，比如黄文弼、 向达等等，还有现在像荣新江老师等等，在他们的关注之下，我们开始关注西域 的文书。但是对西域少数民族文书的关注度，是非常不够的。  当年我当学生的时候，季羡林先生就谆谆教导，要我们关注新疆、关注西藏。 他常常说，我们中国有巨大的宝藏，新疆是几大文明的交汇地。这些话，在我当 学生的时候就不绝于耳，所以后来 1980 年季先生带着我去德国，在那里争取到 了奖学金。然后就把他所带的学生全部都送到了西方。我去了汉堡，其他学生送 到了英国、德国。为什么这样做？就是要我们继承他们的宏愿，中国学者也要开 展对古代西域语言文字的研究。  说实话，我感觉老一代知识分子远远比我们要爱国。中国现在国力强盛了， 我们的爱国情怀却远远比不上老一代学者。季先生经常说，要自强，独立开展西 域语言文字的研究。他在最后写那封呼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