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到1980年代香港粤语流行曲行业中的性别问题.PDF

1970年代到1980年代香港粵語流行曲行業中的性別問題 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 陳錦榮講座教授 1970年代中，隨着錄音技術改進、本地電台推動本地音樂發展的努力，以及音樂界 和欣欣向榮的電視業通力合作，香港本土的粵語流行曲迅速發展。在這期間，作曲家和 歌手許冠傑成為新的本地粵語流行曲文化的代表，他的名作，例如《半斤八兩》、《加價 熱潮》等在香港廣大的勞工階層中風行一時。這些歌曲由電台和電視經常反覆播放，深 入人心。許冠傑的音樂背景源於（蓮花）樂隊，演奏的是西式樂器，唱的是本地歌詞， 成為有志在商業樂壇建功立業的眾多青年的榜樣。 這篇文章不是要寫粵語流行曲的歷史。粵語流行曲在香港流行文化中的興起和變化， 有許多旁徵博引的歷史論著，例如朱耀偉的《香港流行歌詞研究 ：七十年代中期至九十 年代中期》和已故黃霑未發表的博士論文《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香港流行音樂研 究1949－1997》。然而這些研究沒直接關注粵語流行曲文化中因性別而異的做法和政治， 分析其來龍去脈，因此本文要填補這個空白，但本文利用了這些歷史研究對性別和香港 城市變化的特定問題的見解。直接研究原始資料對本研究項目很重要。我們詳盡地訪問 了香港電台的資深唱片騎師李志剛。李先生與音樂監製和粵語流行曲歌星的人脈廣泛 ， 對自1980年代以來的本地流行樂壇瞭如指掌 ，本文因此獲益匪淺。 樂隊文化一向由男性主導。當時流行的樂隊包括蓮花、泰迪羅賓和花花公子等，當 然還有極受歡迎的温拿樂隊。唱國語流行曲的女歌星，例如鄧麗君、姚蘇蓉和天賦甚高 的陳秋霞，面臨這些大受歡迎的男歌手激烈的競爭。雖然國語流行曲和較後的日本流行 曲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仍然相當受歡迎，香港的流行音樂愛好明確地轉移到反映本地 勞工階級的嚴峻（有時是殘酷）社會環境，往往由男性藝人演唱或演奏的本地廣東音樂。 許冠傑和温拿等世代的男性人才對粵語流行曲歷史的影響是，女性幾乎全被排除在 作曲家、填詞人、音樂監製的體系外。少數幾個男性作曲家和填詞人肩負了發展新興粵 語流行曲行業的重任，最突出的人物是顧嘉輝，以及較近期的林夕和黃偉文。因此，作 曲家和填詞人開始形成一種男權制度，他們結成關係網，技能以一種非正式的師徒制從 一個世代的男性傳到另一個世代的男性。這個關係網實際上排除女性參加，女性只能以 歌手身份參與。 1970年代的粵語流行曲出現後四十多年，與顧嘉輝或林夕不相上下的女性絕無僅有。 女性填詞人寥寥可數，最突出是小美、李敏、張美賢和古倩敏等。於是，1970年代和1980 年代初，男性支配了粵語流行曲行業，儘管它依賴女性和重要的女性歌迷文化的支持。 整體來說，當時的電台、唱片騎師、電影和電視等行業維護了男性身為流行文化界的生 產者和經理的主導地位。 1 透過這些發展，到了1980年代中期，粵語流行曲已經建立穩固的根基，成為一整個 商業行業，締造了以百萬元計算的明星王國──其統治者大都是男性歌手和作曲家。 1980年代，當然還有梅艷芳的輝煌歌唱事業。她被稱為空前的粵語流行曲女王，聲音獨 特，展露強烈的女性性感，風格氣勢迫人，以女性的狂放浪蕩，向由男性主導的行業挑 戰。梅艷芳也挑戰了當時徐小鳯和甄妮等其他流行女歌手表現的保守柔媚。梅艷芳1985 年極富爭議的歌曲《壞女孩》風行一時，歌詞鼓勵年青女性挑戰傳統父權家長制對女性 身體和性慾的控制，聽過之後，誰能忘記？然而，女性粵語流行曲歌手偶爾涉及女性的 放蕩不羈，往往被業界輕視，被電台審查禁播。最突出的例子是劉美君的名曲《午夜情》 （1986）和鄭秀文的《十誡（禁忌的遊戲）》（1994 ）──其中陣陣女性歡愉的呼喊招致 香港電台禁播，並不出人意料。 我們也許會問，為甚麼1970年代以來的香港流行文化向男性製作人和藝人的貢獻一 面倒？為甚麼女性對這個男性社群的貢獻一貫被忽視？是否因此陳寶珠和蕭芳芳等女 性電影名星紅極一時，卻沒轉型到粵語流行曲？以上香港粵語流行曲在1970年代和1980 年代的發展概略可能為回答這些問題提供一些線索，包括樂隊文化的形式、（填詞人等 初出道時經歷的）家長式學徒制，以及（某些女藝人因直率地表達女性慾望而遭受的） 審查。 在許多方面，粵語流行曲行業的結構使女性在其中的地位和收入不能與男性監製、 作曲家或填詞人平起平坐。相反，這個行業的男性專業人士建造了一個錯綜複雜的網絡， 他們居高臨下，或藏身幕後，容易偏愛兄弟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