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兹别的宣言与选择〈我爱黑眼珠〉-国立中山大学中国文学系.PDFVIP

文與哲 第二十九期 2016 年 12 月 頁 317~354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 亞茲別的宣言與選擇── 〈我愛黑眼珠〉的詮釋及其在七等生 寫作歷程的位置 蕭義玲 〔摘要〕 本論文所以以〈我愛黑眼珠〉研究對象，是因為該文在七等生整體創作脈絡 的特殊性：不只因為這是一篇引發眾多爭議、討論的文本，更重要的是，它是七 等生創作的一個關鍵轉折點，發揮了承先啟後的力量，也是理解作家寫作藝術的 重要途徑。在研究方法上，因為七等生每部作品都透露著強烈的自傳色彩；每部 作品也都是他「塑造完整自我的工作過程」的一段「不完整性」之體現。因此本 文將以文本細讀，置〈我愛黑眼珠〉於七等生整體的寫作歷程以凸顯其意。藉由 以上解讀策略，本文希望重新掘發未被論者所關注與闡釋的〈我愛黑眼珠〉之重 要意涵，從中探討該文在作家創作歷程中的位置。 透過對〈我愛黑眼珠〉的重要意涵，以及在其寫作歷程的意義之探討，本文 也特別提出，〈我愛黑眼珠〉凸顯了作家寫作的兩條主軸：一、「個人與城市的 對抗」；二、「對生命愛欲之安頓」。可以說，所以需要重視〈我愛黑眼珠〉， 便是以其在七等生的創作歷程中，承先啟後的關鍵位置。透過〈我愛黑眼珠〉， 我們既可掌握七等生的寫作主題與風格，更得以深入理解七等生作為現代主義代 表性作家的特殊性所在。 關鍵詞：七等生、我愛黑眼珠、亞茲別、愛欲、宗教性、現代主義小說 國立中正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 318 文與哲．第二十九期 一、前言：〈我愛黑眼珠〉的詮釋定位 台灣現代小說批評史上，七等生代表作〈我愛黑眼珠〉（1967 ）所引起的諸 多討論與爭議，應是極為重要的一頁，除了標誌著六 O 年代現代主義前衛之作， 與既有主流批評觀念的審美齟齬外，亦是深入一個具特殊個人化風格的現代主義 作家──七等生寫作藝術的重要途徑。 〈我愛黑眼珠〉的詮釋爭議主要圍繞著小說主人公李龍第的遭遇情節展開： 李龍第到城裡等待晴子／妻子下班，但沒等到，一場傾盆大雨便在他面前頃刻釀 成災難的洪水，洪水中，人們自私搶奪的醜態一一躍入李龍第眼中。不久，他看 到一位落難的虛弱女子，便揹著她到屋頂避難，且照顧著她。但不久妻子在對面 屋頂發現了他，且生氣叫喚他，但李龍第卻仍緊擁生病的女子／妓女，並對她說 他不是她的丈夫，且自換名為亞茲別。不久，晴子在憤恨怒吼中被洪水沖走，自 名為亞茲別的李龍第則在送妓女到車站後自行返家，準備休養生息後再出尋晴 子。小說在 1967 年 4 月《文學季刊》發表後，李龍第擁抱妓女、棄絕妻子的情節 帶給文壇極大震撼，七 O 至八 O 年代以降，論者如葉石濤、劉紹銘、陳明福…… 等人皆先後發表意見，葉石濤以道德戒令命名小說主題為「嫉妒」、1劉紹銘則在 傳統儒家文化觀念的倫常原則下，指出該文顯現人性之缺乏，2陳明福更以其違逆 倫常的情節為「這是沒有哪一種同情或者諒解可以說的。」甚至批判作者為「理 性的頹廢」。3 面對論者嚴厲的道德說評，七等生甚至親自撰文〈維護〉、〈真確的信念─ ─答陳明福〉回應，他鄭重提出：「我個人認為『抉擇』是那篇正文更為恰當的 主題，但也不僅僅是如此，也許可以目為『存在』，但也並非如此單純；我的故 事的主題總不會是文中的某幾個字是十分明顯的。」；4且認為論者不應以道德紀 實視之，因為「那裏沒有男女愛情的倫理學存在，只有聖．芳濟式的『人類愛』 1 見葉石濤：〈論七等生的《僵局》〉，《台灣文藝》第31 期（1971 年4 月），頁63-68 。後 收入張恆豪編《火獄的自焚》（台北：遠行出版社，1977 年），頁19-20 。 2 見劉紹銘：〈現代中國小說之時間與現實觀念〉，原刊於《中外文學》第2 卷第2 期（1973 年4 月），後收入張恆豪《火獄的自焚》，出處同上，頁59-62 。 3 見陳明福：〈李龍第：理性的頹廢主義者：再論七等生的〈我愛黑眼珠〉〉，收於張恆豪編： 《火獄的自焚》，頁127 。 4 見〈維護〉，收於張恆豪編：《七等生全集（4 ）：離城記》，頁338 。 亞茲別的宣言與選擇──〈我愛黑眼珠〉的詮釋及其在七等生寫作歷程的位置 319 5 和『憐憫』的理念」， 作家與論者的交鋒，允為小說批評史上極受注目的一頁， 此後，更有論者如黃克全、周寧等接踵繼之，突圍文本詮釋的僵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