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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源流考  胡紹文 內容摘要：現代漢語的 “草稿”是由同素異序詞 “草槀”“槀草”發展而來，“稿”有 “槀、藁、 藳、稁”等異文。 “草槀”“槀草”有三個義項：枯草，泛指草；一種草書字體；底稿、初成的文稿。 現代漢語的 “草稿”僅剩一個義項。文章對 “草稿”的字形變化、詞義演變和定形過程進行了探討， 認為 “槀”“稁”兩個系列的新舊字形混用引起表義混淆，是 “稿”取代其他字形的關鍵。 “草稿” 詞義的演變，是語言内部發展規律和外部社會環境共同作用的結果。在表義和構詞法雙重因素的影響 下， “草稿”最終戰勝 “稿草”沿用下來。 關鍵詞：草稿 字形 詞義 定形 影響因素 現代漢語中 “草稿”指底稿、初成的文稿，漢語史上曾用同素異序詞表達這一概念。《朱子語類》 卷一三四： “又曰： ‘遷史所載，皆是隨所得者載入，正如今人草藁。’”[1]p3203 《朱子語類》卷一三五: “問賈誼 《新書》。曰： ‘此誼平日記錄藁草也。其中細碎俱有，《治安策》中所言亦多在焉。’”[1]p3226 以上 “藁草”“草藁”即指草稿。“藁” “稿”讀音相同，但字形和詞義差别很大。“藁”從艸從木，本 指枯木； “稿”從禾，本指禾稈。從 “草藁”“藁草”到 “草稿”，不僅發生了字形變化，還經歷了詞 義的演變。本文擬對 “草稿”的字形變化、詞義演變和詞形選擇進行探討，以管窺漢語詞彙發展演變 的影響因素。 一、 “草稿”的字形演變 漢代文獻中已有草稿的概念。《史記 ·屈原賈生列傳》： “懷王使屈原造為憲令,屈平屬草稁未定, 上官大夫見而欲奪之。”[2]p2481 “草稁”異文頗多：唐司馬貞 《史記索隱》、獅谷白蓮社本 《慧琳音義》 作 “草槀”；《史記》南宋黃善夫刻本、日本慶長元和間(1615-1624)古活字印本、光緒壬寅年 （1902） 季武林竹簡齋二次石印本作 “草藁”；宋李石 《續博物志》引作 “草藳”；清馬驌 《繹史》引作 “草稁”。 清范寅 《越諺剩語》卷下作 “草稿”。 以上 “稿”的異文是 “槀”“稁”兩個系列的後起字。 “槀”本指枯木。《說文 ·木部》： “槀， 木枯也。”後來偏旁位置發生變化，出現左右結構的 “槁”。宋王觀國 《學林》卷九： “許慎 《說文》 有槀字……而後世移其木於旁為槁。”[3]p289 到唐代，“藁”是 “槀”的俗字。《慧琳音義》卷八十三 “削 槀”條： “傳從草作藁，俗字也。”[4]p1964 “稁”本指禾稈。《說文 ·禾部》： “稁，稈也。” 《說文 ·禾部》： “稈，禾莖也。”“稁”有後 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10ZD104）、上海高校一流學科 （B 類）建設計劃規劃項目的成果之一。初稿曾在第八 屆中古漢語國際學術研討會 （湖南長沙，2012.4）上宣讀，李如龍教授和曾良教授提出了很好的建議。修改過程中汲取 了胡奇光教授、陳五雲教授和徐前師教授的寶貴意見，從雷漢卿教授的指正中受益良多。一併致謝。 起字 “藳”，《廣韻》中將 “藳”列為 “稁”的俗體。左右結構的 “稿”出現得比較晚。如 《廣韻》《龍 龕手鑑》《玉篇》《干祿字書》《五經文字》《佩觽》《漢隸字源》均只收錄 “稾”。 “稿”在 《集韻》《類 篇》中始與 “稾”並收，亦指禾稈。《集韻 ·豪韻》： “稿，稈也。”[5]p190 《漢語大字典》 “稿”字條、 ① 《漢語大詞典》 “稿草”條誤現漢魏六朝例，是未考查版本源流所致。 “稁”之稿子義的出現不晚於 五代。徐鍇 《說文繫傳 ·禾部》： “稁，文章之未修治也。”後 “稿”也有 “稿子”義。《西廂記》第 三本第一折： “我則道拂花牋打稿兒，元來他染霜毫不勾思。”[6]p79 歷代書法作品中，可以看到從 “槀”到 “稿”的變化軌跡。《千字文》： “杜槀鐘隸，漆書壁經。” [7] 楊憲金、彭興林主編的 《歷代千字文真跡比較》 叢書收錄歷代名家所書 30 個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