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以赵翼为例-新亚论丛.PDFVIP

168 新亞論叢二零一三年總第十四期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以趙翼為例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以趙翼為例 　　　　　　　 黃兆強 台北東吳大學歷史學系　　 　　 2012 年中國大陸名史學家、名方志學家倉修良先生八十華誕。其高足錢茂偉、葉建華等等教授為給恩師 賀壽，特發起徵文活動。本文乃附驥尾，追隨時賢之後而為倉先生祝嘏焉。 【1】 一、趙翼在近世學者眼中的地位 趙翼（1727-1814，字雲菘，一字耘松，號甌北）是清乾嘉時代一位極具盛名的詩人，與袁枚（1716- 1797）、蔣士銓（1725-1784）齊名，所謂乾嘉三大家是也。同時代人，幾乎沒有不知道他是以詩名世的。 流傳至今的《甌北集》載詩四五千首，間有附同時人酬答之作。如范起鳳即嘗頌其詩云：「詩傳後世無窮 - 【2】 日，吟到中華以外天。」 可知同時代人對他的稱頌。 此外，王鳴盛（1722-1797）、錢大昕（1728-1804）、袁枚、蔣士銓等莫不盛稱其詩；均見《甌北集》 各序文。可見趙氏詩名遍天下乃為不可掩之事實。即趙氏本人亦以詩人自居，朝夕吟詠，至垂暮之年仍不 絕，殆亦有以詩名傳後世之意。 【3】 但是在近人及今人眼中，趙氏之所以為人所熟悉者，則不在詩名而實以史名。換言之，近今學人所關注 並予以闡發者，主要是趙氏史學上之表現及成就。然則近今學人，乃可謂趙氏史學表現上之伯樂無疑。趙氏 以史學而留名後世，這個恐怕連趙氏本人都沒有意料到。趙氏嘗云： 閒居無事，翻書度日，而資性粗鈍，不能研究經學，惟歷代史書，事顯而義深，便於流覽，爰取 為日課。【4】 又謂： 一事無成兩鬢霜，聊憑閱史遣年光。敢從棋譜論新局，略仿醫經載古方。千載文章寧汝數，十年辛苦 為誰忙，祇應紙上空談在，留享他時醬瓿香。【5】 以上兩引文，雖或可視為係趙氏自謙之詞，但無論如何，就此與同時代人章學誠（1738-1801）的言論相 較，則史學在趙氏心目中的地位顯不及章氏無疑。 【6】 上文雖然說趙氏有生之年，其史名不及其詩名昭著，但並不是說其史名絕不為同時代人所知悉，茲舉數 例以概其餘。趙氏並世友人姚鼐（1731-1815）為趙氏撰〈甌北先生家傳〉即云： 先生固善詩，自少遊京邸歷館閣，與諸賢士大夫相酬唱。歸田後，朋遊故舊，杯酒相過從，日賦詩為 笑樂。其詩與同時袁簡齋、蔣心餘齊名，世所傳《甌北集》也。其他著述凡十餘種，而《陔餘叢考》、 《廿二史劄記》，尤為人所稱道云。【7】 甌北同時代的考據學家孫星衍（1753-1818）為趙氏撰〈趙甌北府君墓誌銘〉亦云： 而先生高才博物，既歷清要，通達朝章國典，尤遂於史學。家居數十年，手不釋卷，所撰《廿二史劄記》， 鈎稽同異，屬辭比事，其於前代弊政，一篇之中三致意焉。 【8】 辛巳（1761）恩科殿試與趙氏同中式之王傑（1688-1779）見趙氏之《廿二史劄記》，乃手書遠訊致意。【9】 錢大昕嘗為《廿二史劄記》作序，亦盛譽之。其詞云： ……中年以後，循陔歸養，引疾辭榮，優游山水間，以著書自樂，所撰《甌北詩集》、《陔餘叢考》， 久已傳播士林，紙貴都市矣。今春訪予吳門，復出近刻《廿二史劄記》三十有六卷見示。讀之，竊嘆 【10】 其記誦之博、義例之精、論議之和平、識見之宏遠，洵儒者有體有用之學，可坐而言，可起而行者也。 新亞論叢二零一三年總第十四期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以趙翼為例 169 由此可證趙氏當世雖以詩名，但他的史名並非遠遠落在詩名之後，唯史名為詩名所掩而已。但無論如 何，直至同治時代，以博學知名的李慈銘氏（1830-1895）還是十分看輕趙氏的史學鉅著《廿二史劄記》的。 他評論該書云： ……於史事多是纂集之功，無所發明；筆舌冗沓，尤時露村學究口吻，以視錢氏《廿二史考異》，固 相去天壤。即擬王氏之《十七史商榷》，亦遠不逮也。【11】 但無論如何，張之洞（1837-1909）之後，趙氏的史學地位已有顯著的提昇。茲據閱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