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印章文字考释-巴蜀文字释读方法探索.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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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印章文字考释

巴蜀文字释读方法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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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时（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摘要：通过比较冬笋坝墓葬所出巴蜀文字印与汉文印，分析两类形制、款式、字数相同的印章，可知巴蜀文字印实系模仿汉文印而制作。巴蜀文字体系中相当一部分文字的作用应重在表音，而并不在表意，这与巴蜀文字数量尚少的事实互为因果。而巴蜀文字的来源之一则是对汉字的借用，其发生时代当在东周以前。

关键词：巴蜀文字；巴蜀图语；巴蜀印章；文字释读

前所知的中国早期文字，除夷、夏两系之外，［1］巴蜀文字无疑属于另一新的文字系统。一般认为，巴蜀文字主要分布于川西平原的蜀地、川东巴地和湘西山区，最早的物证大约相当于春秋晚期，［2］下限则到战国末叶秦灭巴蜀之后。［3］不过这个年代或许并不反映巴蜀文字的形成年代，［4］其早期材料可能早至西周，同时在秦灭巴蜀以后，一些铭有巴蜀文字的器物仍在家族内继续流传，直至西汉早期的墓葬，仍时有此类遗物出土。［5］

巴蜀文字包括两种截然不同的形体，一种是具有强烈图案化特征的象形符号，这种文字更多地出现于印章或作为青铜器上的简单图案；而另一种则已完全摆脱了象形的特点，并且常以书面语的形式出现。这两种形体的文字都具有文字的性质应该没有问题，学者或将前一种形体的文字称为“巴蜀文字甲”，而后一种形体的文字称为“巴蜀文字乙”。［6］“巴蜀文字甲”的单字数量，目前所见尚不足200个，因此对这种文字性质的看法，学术界还存在分歧。不过从“巴蜀文字甲”分布地域广泛，流行时间较长，而且于秦统一文字之后便基本废止的现象分析，其为巴蜀民族使用的文字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况且这类文字的印章形式或与汉文印章相同，［7］也可证明其本具有文字的性质。［8］而“巴蜀文字乙”则与良渚文化的某些文字颇多相似，［9］这是否可以提供此种文字来源的线索，需要进一步研究。

由于巴蜀文字至今还无法解读，因此，“巴蜀文字甲”的象形符号究竟是用来表意还是表音，目前还不易判断。学者或主张其中的一部分符号用以代表字义，而另一些符号则用以表音。［10］这种思路如果对正确解读巴蜀文字有所帮助，则是学术界期待的成果。不过根据具有相互影响的巴蜀文字印章与汉文印章的比较，或许可以为巴蜀文字的解读方法进行一些探索。

冬笋坝M50出土了五方印章，其中巴蜀文字印2方（冬M50∶17、冬M50∶39），汉文印2方（冬M50∶14、冬M50∶15），肖形印1方（冬M50∶16）。从印章形制观察，尽管报告仅刊布了冬M50∶16、冬M50∶17、冬M50∶39三印的钮式及钤本，但据文字介绍可知，冬M50∶39的巴蜀文字印为鼻钮长方形印，同墓所出的两方汉文印的形制应基本相同。同时可以参考比较的还有冬M49所出汉文半通日字格印，其镌白文“富贵”二字，与冬M50所出两方汉文印的印文款式一致（图一∶4、1、2）。事实上，这种传统的汉印形式也正体现了冬M50∶39巴蜀文字印的基本形制（图二），这意味着巴蜀文字印的制作很可能是在模仿汉文印的基础上完成的。报告指出：与船棺葬共存的两类印章中，汉文印章应由中原传入，时代较早。而巴蜀文字印则系模仿汉文印在本地仿铸的，时代应相对较晚。［11］这一分析无疑是正确的。

尽管冬笋坝M50出土的冬M50∶14、冬M50∶15、冬M50∶17、冬M50∶39四方印章镌有汉文与巴蜀文字两种不同的文字，但除冬M50∶17印铭有三个巴蜀文字，可以判断与同墓所出的汉文印无关外，冬M50∶14、冬M50∶15、冬M50∶39三方印章虽具两种不同的文字，但两类印章在形制上确实十分相似，皆属日字格半通印，每格之内镌铭一字（图一∶1～3）。众所周知，日字格半通印体现的是秦印的显著特点，因此墓葬所出的汉文印实际应是随秦灭巴蜀后秦人影响的扩大而由秦地携入的，而这时出现的相同形制的巴蜀文字印显然只能是模仿秦印的仿制品。接下来的问题是，假如这种仿制活动只限于秦印的形制，那么这种模仿对于解读巴蜀文字印的印文内容便没有什么帮助。然而如果巴蜀文字印并不只是对秦印形制的简单模仿，而是以巴蜀文字翻造秦印，那么这两类印章就不仅具有相同的形制，而且也应具有相同的内容，这当然提供了我们据汉文印章对读巴蜀文字的可能。

事实上，印章的仿制仅停留在对原印形制的模仿，这种可能性虽然不能说不存在，但毕竟很小。仿制印章，特别是对那些箴言玺而言，仅仅仿制其形制是毫无意义的，模仿者只有同时接受了原印的内容与形制，才能达到以本族文字表达汉文印章内容的目的。这意味着如果我们在同一座墓葬中发现有相同形制的汉文印与巴蜀文字印，我们就有理由通过汉文印文去比读巴蜀文字。

如果上述推论可以成立，那么据汉文印文释读巴蜀文字便不会困难。M50所出两方汉文印的内容为“中仁”（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