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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音
现在坐在这张桌前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妹子,出生在正儿八经的
地界,吃着正儿八经的美食长大,讲着正儿八经的话。去乡千里,耳窝
里流淌的,有轻言细声的软语,有俏皮随和的客家方言,有韵味丰厚的闽粤
之音,但生长在心田最柔软之处令人魂牵梦萦的,依旧是地地道道的方言。
山水一程,离家千里,想的是的城,念的是的人,最眷恋的就是热
情而质朴的川音了。话俏皮则如之语,伶俐如则燕雀,醇厚则如甘
霖之露,火热则如正午之阳,人讲起话来可婉转可雄浑,可温婉细腻也
可直白粗犷,可轻声慢语也可妙语连珠,男子诙谐幽默,女子中含情。初到南
国,大家都用标准的普通话交谈,并无交流尚且能够相谈甚欢,但较之于与
地道的话与地道的人相谈之景,总觉得少了几分蜀地泥土的纯味儿和生
活气息。
某日在梦中惊醒,迷糊中张嘴便问现在是几点,室友满头疑惑,不懂我在说
什么,猛然之间才,自己从梦中醒来,脑子还在游离之际,出口的便
是话,这种被烙入深处的语言怕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的自动皈依!
乡音也许是神的创造,我仿佛是个蜀地方言的犯,在无人允许的情况下私自
携带地方话语闯遍大江南北话是我的第一母语,从我幼时讲出的第一个字,
到我而今梦中醒来讲出的第一句话,以及将来如影随形、伴随我一生的,都是不
能忘怀的方言。身在异乡,听见有人讲着话,便总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以方言问候,嘘寒问暖,这种基于地域与语言的血脉相连轻而易举就打破了
时间与空间的隔阂。有时纵使从其他地方的方言中听出几个相似的音,揪出几个
相似的字来,都觉得满心欢喜,倍感亲切。
话以其俏皮的语调,轻松的节奏,诙谐的词汇而著称,念的也正是
这些。在读到先生的《白鹿原》时,幸运地能在字里行间抠出几句西南官
话的腔调来,都觉得颇有趣味,反复体味念叨更让人乐不可支,我至今还记得那
几句话:“我那个碎娃子爱吃辣子,我说辣子辣你不敢吃,那碎崽娃子硬要吃,
你也是说不敢吃,他偏要吃,我哄不下他,就给他嘴里塞一疙瘩辣子……”读到
这句话时,明明是渭河平原上的乡土之语,却在我眼前浮现了蜀地那些大街小巷
的。翻开一部方言词典,其中方言的味道只有土生土长的人才
能嚼出兴味来。人把“聊天”称作“摆龙门阵”,把“加油”叫“雄起”,把
“便宜”唤作“相因”,形容虚情假意为“假打”,形容前方转弯为“抵拢倒拐”,
我们有“辣子”“椒子”“蒜苗子”,有“”“谷子”“新娘子”……
年节,路遇民间耍狮的队伍,那些闲来无事的老年艺人加上一头在光阴
中褪了色的老狮子,配以热情洋溢的话,竟也将新年的气氛炒得火热了起来,
在他们的独特祝词当中承载的不仅有对新年的热烈祝福,更有方言中不可流
失的血脉;的每一处,都有特色的小食,的每一城,都必有人山人海的
小吃街,小吃街上喧哗沸腾,热辣的小吃吃进嘴里,咽喉唇齿间喷薄而出的是更
加火热的话语;馆里同样热闹如市,乒乒乓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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