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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诗歌:《臆想者症候群》(外九首)
1.臆想者症候群
雾水方放置一面镜子,略暗
它模糊远山,也顺带模糊工地的直角
这些现代主义的钢铁和混凝土
在晚秋吹响鸽哨:那引领时代的
叩响溪流深处的果核。
母亲也在叩响果核,她精于
核桃和板栗的打开方式,一双儿女
比她还要熟稔使用工具的角度和力道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欣慰了
授之以渔是她永恒的真理
尾随童年的,姐姐和我跃入星辰
房子、竹园,还有黑湾,一同变为倒影
对面传来笑声,悦耳如回音
每次梦醒,姐姐的掌心都印满我的
——(它们是血缘的脐带)
我望着眼前的含混区域,它们
终将沦为废墟。总有人听着哨子赶来
我不知搬运的队伍中是不是也有个老父亲
他不断往返于废墟和废墟的流放地
并以安全帽抵抗命运
当臆想在阴雨连绵的山丘成形
当故地沦为背景,溶于笔纸交接处的
是母亲的针线,和父亲的斧痕
下一次长久凝视,就是生与死的告别
姐姐将和我牵手:一切都会完成
2.看山,或一种消解
放晴了,天空中移动的鸟的剪刀
将的灰色圆脸裁破。哧的一声
壁虎撩响枯叶的静寂,层林尽染
色彩远超负荷的群山仍挽留秋果的残骸
如果作画,丹青一定会从纸上溢出
掉落的两根狼毫有所弯曲,旋即又在
水上复归弹性,它们展开躯体
并以初生的喜悦遁回林缘、河谷和草丘
但砚台上的雕刻比工笔更胜一筹
皮毛和石头都有故乡,它们活在历时性
既定的结构里:存在即是永生——
一种留给乌鸦或墓志铭的修辞学
3.金鸡湖日落
假借夏天的名义,涉足一湾温水
对岸的建筑物高耸,钓起
众生泅渡的湖面。鱼群裁剪水路
助阵虾蟹的暗中蛰伏。进入
一枚水蜘蛛体内,参观另一座城堡
天空穹顶就要拉上帷幕
金鸡湖的落日突然蹦出,投下
无数根闪光的垂线。岸边的巨石
筑起一波水鸟,它们扑扑飞过
入对焦者的行程
4.并不为他带来鲜花
——兼寄LP
凝滞的灰。大楼沉沦于自身的轮廓
草色不动,鸟蹲在窝里,不叫
背阴和朝阳的房间无异,闷热压头
多么浓稠的一个清晨啊。五年前
他们脱掉鞋,站在黑黄的泥流里
像四根柱子立着,沙、泥巴、小虫
相继问候彼此的脚掌、脚趾和脚背
感觉很奇妙。他说,得有一个形容词
“浓稠”,来自于他的回答
“浓稠的规定之一是包含物很多”
感谢那场持续周的大雨
感谢此刻的灰,让他重又想起故人
以及他带来的:不是鲜花
也不是易逝的蓝*。当浓稠锁住一切
遥远的地址便在高密度里得以显现
能把它勾勒出来的,不过是五月初
地上的一叶玉兰。他多少次低头
走过,却只洞察了更小的尘埃……
*改写自R.S.《退让》
5.秋日(其二)
盛大如节气,秋日和雪仅有
一墙之隔。不必拨快玻璃下边的松针
现实是被时间规定的齿轮
花照旧开放,老人同样地沉入地穴
一切鲜艳的光环都紧临
一切,都逸出回声
秋日也有回声。对于母亲
玉米粒儿叮叮当当地落下来,就变成
一座小山,山深处的力量支撑我
捂热我的血液。当西风
猎猎吹过,它严厉又粗糙的手替我
攥紧衣领,然后重回轨道
大地上的元素,如我们,如秋花
都将一直背负契约上的账单
我们的是父母,是泥、水和空气
而秋日始终盛大,悬在头顶
并金灿灿地凝视人间
6.冬日即景
馆旁边的空地上,遍野
它们是昨天晚上第一次涉足大地的儿
但同时也使命般地完成了某个
它们中的大多数是缓缓飘下来的
并通过叶脉的撑持落下一阵风
树下的花脸猫借由瞳孔告诉枝条:时间
在最大的尺度上只有明与暗
南方入冬的组合从未松动
但极少有人关心蛛网的破败,水蜻蜓的销声
以及泉水的流速和粗细,有些海棠花
总以为春天过早地来了,它们猛地
掀开编织的假象,但那里并没有被子
所以,一切今天的花瓣都噤若寒蝉
一切混凝土都返回石头
7.黑湾:大火烧过竹园
在大雪化尽之前,抱团的火
先行造访竹园,炸裂声哔哔啵啵
洼地腾出一片雾水,微甜
去年的关节向炙热臣服
委身于环立的三山,与落光叶子将秋冬
辞退的群树。十年二十年的经验
继续信奉刀耕火种的传统
脚掌下面苏醒的,除了盘根
还有从远古化来的土拨鼠
父辈与我的距离长过了北归的雁行
这里是血地,也是火烧之地
一场细密的春雨,禾苗和竹笋
会依次冒尖,所有事物都是新的
我将祖先用木匣子封存
旋即在火苗的外焰上展开铜翅
8.我们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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