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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从化乡：粟特人的自治与融合》

敦煌粟特人社区：从化乡的自治管理与文化保持

一、从化乡的建立与自治管理体系

敦煌，作为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自汉代起便成为中原王朝经营西域的重要据点。唐代，随着

粟特商人的大量涌入，敦煌东城逐渐形成了以粟特人为主的聚居区——从化乡。这一社区的

形成，既是粟特人商业网络扩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唐朝因俗而治边疆政策的体现。“”

从化乡的自治管理以萨保制度为核心。萨保（Sartpaw）原为粟特聚落的自然领袖，负责协调

内部事务与对外联络。北魏至唐，中央王朝将萨保纳入官僚体系，使其成为管理胡人聚落的正

式官职。敦煌文书《天宝十载差科簿》显示，从化乡的粟特人多姓康、安、曹、史等“昭武九

姓”，并保留着鲜明的胡人特征，如康阿览延、何伏帝忿等名字。萨保不仅管理行政事务，还

兼管祆教事务，其下设祆正、祓祝等官职，负责宗教仪式与祭祀活动。这种政教合一的管理模

式，既维护了粟特人的文化传统，又使聚落纳入唐朝的统治体系。

在经济管理上，粟特人以商业为纽带，形成了严密的贸易网络。他们通过信使系统沟通各地商

队，使用粟特文信件传递商业信息，并依托敦煌作为中转站，将丝绸、玉石、萨珊银币等货物

运往中原与西域。敦煌文书P.3569记载，粟特商队和聚落拥有一套完整的运作系统，首领可

处理贸易纠纷与日常生活事务，确保商业活动的顺畅运行。此外，从化乡还设有行头、长史等

职，负责市场管理与税收，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经济自治体系。

二、吐蕃统治下的调整与文化韧性

安史之乱后，吐蕃势力逐渐渗透至河西走廊。776年，吐蕃占领敦煌，废除了从化乡的建制，

将粟特人纳入部落制管理。吐蕃虽未完全取消萨保制度，但削弱了其权力，转而通过部落使管

理粟特人。敦煌文书显示，粟特人开始与其他族群混居，参与结社聚会等社会活动，其组织结

构从封闭的聚落转向开放的散居状态。

尽管政治环境发生变化，粟特人仍保持着文化韧性。他们继续信仰祆教，莫高窟第359窟的

粟特供养人画像中，男性佩戴蹀躞七事，眼珠以宝石蓝点描，体现了中亚胡人的典型特征。同

时，粟特人积极适应吐蕃的佛教文化，康秀华等粟特首领通过布施佛经、开凿洞窟（如莫高窟

第44窟）融入当地社会，佛教逐渐成为其宗教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语言方面，粟特语虽仍

在宗教与商业文书中使用，但日常交流逐渐汉化，人名也出现康大骏、安思明等汉式姓名。

三、归义军时期的融合与文化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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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年，张议潮起义推翻吐蕃统治，建立归义军政权。归义军恢复唐朝州县乡里制度，从化乡

被废除，粟特人被编入敦煌县各乡，与汉人同等对待。这一时期，粟特人通过联姻、科举等方

式深度融入当地社会。例如，安氏家族与张氏家族联姻，康通信等粟特将领成为归义军的重要

支柱。在经济领域，康氏家族经营酒类、丝绸、马匹等贸易，与敦煌社会各阶层建立了密切联

系。

文化方面，粟特人加速汉化的同时，也保留了部分传统。丧葬习俗中，截耳割面的仪式仍见于

莫高窟壁画，而族际通婚的盛行则促进了文化融合。佛教成为粟特人与汉族共享的信仰，敦煌

高僧名录中出现康恒安、曹法镜等粟特僧人，他们融合中印医术，被誉为“与扁鹊媲美的神

医”。此外，粟特人参与归义军的外交活动，如曹氏归义军与甘州回鹘、于阗的联姻，进一步

推动了多元文化的交流。

四、从化乡的衰落与历史遗产

10世纪中叶后，随着党项崛起与西夏的建立，敦煌的政治经济地位逐渐下降，粟特社区也走

向衰落。归义军后期，粟特人已完全融入汉族社会，从化乡的文化特征逐渐消失。然而，粟特

人在敦煌留下的遗产却深刻影响了当地文化。莫高窟壁画中的胡商遇盗图、粟特文佛经写本，

以及康氏家族的贸易记录，成为研究丝绸之路文明交流的重要见证。

从化乡的历史揭示了粟特人在异域环境中的适应能力。他们通过自治管理维持了族群认同，又

通过文化调适实现了与周边社会的融合。这种自治与融合的模式，不仅是粟特人在丝绸之“”

路上生存的智慧，也为当代多民族社区的治理提供了历史借鉴。正如敦煌文书中“民从私契”

的契约精神与多元共治传统所示，尊重文化差异与制度创新，是文明互鉴的关键。从化乡虽已

消逝，但其故事仍在莫高窟的壁画与文书中流传，诉说着丝绸之路上的多元共生与文明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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