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阑中的叙述.doc

“革命”的经典化与再浪漫化 一经典化与“重大题材” “革命历史小说”，在中国大陆的当代文学史中并无统一的称谓。较简洁的，叫“革命历史题材”小说，或“革命斗争历史题材”小说。详细点的，曰。反映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斗争历史”的小说。有的则将专写战争的另归一类，称为“反映革命武装斗争历史”的小说，或简单叫作。军事题材”小说。尽管称谓不一，从60年代直到90年代的十来部当代文学史教科书，其所论述的作品群却都大致相同，正好证明了这些作品业已。正典化’(canonized)了。①成文的当代文学史在处理纷繁的当代作品时，依例将之从时间上分期(比如：。十七年”、。文革。和“新时期。)、文体上分类(比如：诗歌、散文、小说，小说又分长、中、短篇)，以及依重要作家作品分章。这种叙事方式的知识来源和运作逻辑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此处不作讨论。值得注意的是在“小说’门中，又往往进一步依“题材”划分，其中赫然并列的，往往有“革命斗争历史题材”、。工业题材”和“农村题材。三类。每每又必定提到。革命历史题材。的小说成就较高，“农村题材”次之，。工业题材”的小说尽管乏善可陈，仍取得一定成果云云。这种分类法和评价，似已成定论，甚至一再为80年代以来新撰的当代文学史沿用。①“题材”的这种划分方式，初看颇有几分蹊跷，其实大有道理。文学生产纳入国有化计划经济，也不一定刻板地依照“国防工业部”、“工业部。、“农业部”的领导机制来操作，其间必定有更复杂深刻的缘由存在。“文革”中江青等人制定的文艺纲领《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批判“文艺黑线。的文艺。黑八论。。。黑八论”中，其中有三论即与本书论及的小说有关。一曰。反火药味论。，此论其意甚明，无须多作解释。二日-离经叛道论。，即离“革命经。，叛。战争道。是也。三日“反题材决定论”，意谓文艺作品的优劣并不由其所写。题材”决定，而由对各种“题材”的处理是否成功而定。此最后一论看似平平无奇，依了党的眼光来判定，其要害，乃是煽动作家不写或少写党所认定的“重大题材”，其险恶用心，是为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风花雪月”争一席之地。在当代文学史中，“题材”决非一客观自然存在的创作材料或素材，而是业已经由当代文化一权力结构划定、构建的具有等差级别的言说范围。“题材”问题成为当代大陆文学界一再争执不休的“重大”理论(?)课题，良有以也。“革命斗争历史题材。不言而喻地属于“重大。之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政权“出。来之后，笔杆子能不写写枪杆子么?表述得最简捷明了的一本教科书写道：“新中国是在战火硝烟中诞生的，很自然，反映革命斗争的作品最先出现，并占有重要地位。。①所有已成文的当代文学史都不屑于花费哪怕最少的笔墨论证，何以“新民主主义革命历史题材”就比“旧民主主义革命历史题材。重大，或“革命历史题材”就比“一般历史题材。吃香。“不言而喻。与“很自然”正是题材划分的意识形态性的表征。人为的划分被遮掩并转换为天经地义，且这遮掩本身亦成功地被遮掩时，当代作品的正典规范已无形奠定。饶有兴味的是，这些正典化了的作品群，本身又承担了将刚刚过去的“革命历史”经典化的功能。它们讲述革命的起源神话、英雄传奇和终极承诺，以此维系当代国人的大希望与大恐惧，证明当代现实的合理性，通过全国范围内的讲述与阅读实践，建构国人在这革命所建立的新秩序中的主体意识。可以说，对“革命历史。的经典化讲述构成了这些作品进入当代文学正典的基本途径，其间的相辅相成关系，至为明晰可探。在中国大陆，成文的当代文学史绝大部分都是作为高等院校的文科教材而编撰。叙事者的权威性来自遵循党的教育路线对青年学子授业解惑，同时亦承担将当代作品正典化的职能，把当代的文学创作纳入一“制度化的知识”()n-stitutionalizedKnowledge)架构中去传之后世。当代作品的正典化过程，自然远比撰写一部或数部权威性的文学史来得复杂，它在国家意识形态、教育体制、文化机构、商业运作和阅读群体的相互作用下错综演进。古代作品因着时间的汰洗及传统的积累，在其正典的选择和建立中较易获得民族文化和精神资源的支持，尽管对它们的重排座次与再解释仍煞费周章。当代作品要走向正典势必更大程度地依赖与之共生并存的当代文化一权力结构。准此，不难理解“革命样板戏”与当代权力中心之如此密切的关系，。样板。者，正典是也。然而，国家意识形态并不能一厢情愿，随意在当代作品中奠定界划正典与非正典的范围。仔细考察为“当代文学史”较为成功地正典化了的那些作品，无一不是由于他们从历史、传统(尤其是“五四”以来的“新文学”的历史和传统)以及阅读群体中获得相当资源支持的缘故。 二“应写”；“可写”与“不可写”。题材。的规范以否定性和排他性为其特征，与其说它硬性规定了。应该写些什么。，毋宁说它在在暗示的是“什么不可以写。，即通常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