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高中语文阅读素材：散文阅读：下午穿街而过.docVIP

下午穿街而过 　　 　　 　　街上的阳光白晃晃，把人都赶回自家的屋子，蝉占据着夏日的天空，他们在槐树、榕树荫里隐藏着身影，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穿街过巷，抵达墙里面，懒恹恹的人已挫去了这些声音的尖锐，整个精神倒像靠着这些声音歇息。下午三四点，日头渐渐温和，透过榕树的阳光慢慢收金敛银，街那边的竹板声隐约可辨，像要唤醒午睡的居民。孩子的声音开始显露，他们跑出去，远远看到卖粿条面条的担子停歇在那端，有买家从家里端着搪瓷口壶等着他泡卖，热气腾腾的白烟袅袅升起。孩子们赶紧跑回家里，必须在这担子到来之前磨得大人的钱掉下来。 　　担子越来越逼近了，已得钱币的孩子拿着口壶边张望、边琢磨着是否换个大点的口壶，谁家里没有几个这样的搪瓷口壶？老的口壶磨损了黑边，露出的褐色不知道是锈色还是底，外面是陈年的看不清的图案花纹，斑斑驳驳。拿口壶必定思索再三，太大会招人笑话贪心，太小又必定会吃亏。 　　担子每停完一家，继续慢悠悠地向前挪动。老头边走边打他手里的竹板，竹板油黑发亮，可以媲美剃头店师傅刮刀的油布，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完全不像这老头的一副恹恹老状。担子前头是一个木架子，放着个蜂窝煤炭炉，炉上面躺着一个大铁锅，木架子伸出的板子上就放着粿条和面条。为了选择粿条和面条，买者经常会在担子前犹豫大半天，人生这样的选择并不少，非此则彼，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样。粿条与面条几乎是他们艰难的抉择，毕竟是一毛钱呐。吃罢粿条，总会设想一下面条的味道。我是必定会后悔一番的，吃了面条，以为没吃的粿条味道会更好，吃了粿条，想想面条会更馋人。 　　担子面前热情沸腾，后面也不甘寂寞，哐当的响。后面的担子里放的是一个盛水的大陶瓮，水有着白色的混浊物，碗、筷、勺子就放在里面，街上的男人若是要吃，便叫上一碗，碗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往撂在绳子上的抹布上一抹，便是干净的了，盛上热腾腾的粿条，自己再从水里捞出筷子，往身上一搽，蹲在地上，美美地吃上一碗。看着蹲在地上唏嘘吃着的食客，老头满意地解开扎在腰上的大格子浴巾，擦擦汗，喘喘气，汗花缀成些许笑意。 　　勾花的女子买得坦然，钱是自己积攒的。她们不常买，偶尔买了，脸上露出些许羞涩，匆匆出街，急急地端回家里去。或许指使弟妹代劳，弟妹是乐意做这差事的，因为不白做，等会马上就着壶口啜几口，做姐姐的还会用筷子扒几根粿条进他的口里。这么几口也就满足了，看着姐姐开始吃这一壶棵条，他舔舔嘴，香气一直萦绕着屋子，他继续干活、玩耍，滋味十足起来。人生大约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虽然停停歇歇，老头挑着担子走完这条街的时间大致相同，他卖完这一担粿条回家也大致在晚饭时分，没有钟表，只有天色，天暗下来之前，这一担子东西都会告罄，偶尔剩下的，到了家门口，乐坏了邻里的孩子，他会招呼他们过来，把剩下的粿条面条泡上，虽然没下肉，单冲了那熬了一天的汤，就足以馋人。 　　孩子的家里已传来母亲的叫饭声，匆忙回应，嘴一抹，溜进自家屋里。 　　下午，便这样穿街而过。 　　橘黄的灯光叫响了夜晚的热闹。 　　 　　 　　午饭的炊烟停息，太阳炙热的压迫下，镇上的居民沉沉地在屋里睡去，百货店陈姨的瞌睡就坦露在低矮的柜台后面。除了树上的蝉、街上的母鸡让人知道还是活的，这样的夏日，它可以让所有的生物暂停两个钟头。 　　“雪——条——” 　　卖雪条的男孩子声音极具磁性，从丹田发出的气息穿过喉咙，再拐个弯从鼻腔里缓缓而出。“雪条——”这一叫，小孩子先从睡梦中追寻着他从远而近的渐次声响。 　　卖雪条的男孩子矮墩的个头，带着一顶宽沿草帽，跟连环图里面上山下乡的草帽一模一样。他总是把帽檐戴得低低地，像电影里面的交通员。雪条弟——我们这样叫他。他提着保温壶走路的时候只看到他的半张脸。他的皮肤黝黑发红，这么大热天，街上就他一个人，走在白晃晃的阳光下，只有帽子顶着阳光。孩子们已经习惯“雪条——”的叫卖声，这声音跟蝉声一样渐成天籁。 　　这样的叫卖声跟大人无关，一两分钱是孩子自己口袋里的事。这雪条是夏日的，一整根就三分钱。雪条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下面接近木棒的部分粗壮厚重。没有哪个孩子能在一个中午一下子把三分钱给花出去，所以雪条弟还带着一把小刀、一块木板。雪条就放在木板上，一分钱的是雪条的顶端，二分钱可以选择：上面有绿豆的三分之二部分，或者下面那很大的一块，这一部分沉甸甸的，够慢慢舔上大半天，但没有绿豆或者红豆的参与，多少有些遗憾。美味的丰富与享受时间的长短在一根雪条里成了对立的矛盾。 　　叫卖声来到家门口，看到门虚掩着，雪条弟朝里面多叫了两声：雪条—— 　　竹帘里面把他叫住：“雪条——” 　　这一声跟他的叫卖声有天壤之别，雪条弟的叫声是戏曲的，拖着长音，抑扬顿挫，孩子的叫声是生活的口语，没有声调。但雪条弟的耳朵能伸进屋里，听到屋里的喊话，他在门外马上回应：“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