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性规范瓦解与法律下乡_以河南农村退出婚约为例.pdfVIP

社会学 与社会发展 【主持人语】自清末新政以来，国家政权建设的一个重要目标即是要使国家权力规范地方秩序，建立一个法治国家，是为 “送法下乡”。不过，长期以来，乡土社会仍如费孝通先生所言是“无讼”的世界，维持地方秩序的主要力量是地方性规范 而非法律。众多的研究表明，相对于高成本的行政和法律，传统的治理资源更容易为国家权力所利用，从而实现“简约 治理”。基层治理的简约状态在税费改革后发生了巨大改变。随着个人主义的兴起，地方性规范逐渐瓦解，乡土社会正 走向“迎法下乡”的态势。表面上看，这似乎意味着百年来的国家建设取得了成功——法治而非地方规范成为农村纠纷 调解的主导逻辑，吊诡的是，这种成功的背后，却是地方秩序的混乱与社会不公的存在。本组笔谈的三篇文章均来源于 田野调查，通过农村婚约、纠纷调解及林权改革等案例，揭示地方性规范及农村纠纷调解的变化。 地方性规范瓦解与法律下乡 ———以河南农村退出婚约为例 杨 华 （华中科技大学 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 湖北 武汉 410074） ［摘 要］自近代以来，乡村社会就一直存在两套规范体系在相互较劲，一套是现代国家的法律体系，它服务于现代国家 的建构和公民社会的形成；另一套是传统的地方性规范，它是维护地方秩序的根基。但是直到20世纪末，在乡 村起主导作用的仍是地方性规范。乡村真正发生质变是在2000年以后，尤其是农村税费改革以后，地方性规 范及其赖以为支撑的社会结构逐渐解体，国家法律呈现出主动下乡与被迎接的态势。法律下乡进一步肢解了 乡村地方性规范。 ［关键词］地方性规范；地方性共识；法律下乡；彩礼；农村纠纷 ［中图分类号］C912.82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8-8466（2010）01-0016-03 在河南农村调查中，感受到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农 是因为有了地方性共识的存在，婚姻文化才在不同的 村婚姻的困境，一个家庭很可能因一场婚姻而破产。 区域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也才能称得上是文化。 [2] 与此同时，乡镇司法所里近年案件的最大部分是因婚 在婚姻文化中，彩礼文化是重头戏。 彩礼是指男 约问题产生的，如男方提出退婚后，女方不愿意退还彩 女双方完婚之前，由男方支付给女方作为婚姻关系成 礼，于是男方将事情闹到司法所来。这样的案件还在 立条件的财物，女方接受彩礼之后婚事方定。中国古 不断增加，成为乡镇司法工作的一个重头戏。但悖论 代的法律将由此形成的婚姻称作“聘娶婚”，而由此娶 的是，当地农村一直就有这么个共识，只要是男方提出 得之妻即为“聘娶之妇”。彩礼多少因地而异，一般也 退出婚约，女方有十足的理由不退还彩礼。女方此时 视家境状况而定。在我们调查的扶沟地区，在上个世 [1] 站在道德的高位，有地方性规范和伦理支撑。 那么， 纪六七十年代，一般的农家基本上不兴彩礼，媒人在双 在法律与地方性规范之间，究竟哪种规范体系在当地 方之间搭桥牵线就成，彩礼是从改革开放后逐渐增多 婚配中起作用呢？ 的。80年代初的彩礼礼金是200元及其他物品，到了 90年代初期则上升到了1000元及其他物品，90年代 一 中期涨到2000元及其他物品，但幅度和比率还不是很 如果我们将农村从婚约的确立到婚姻仪式的举办 大。涨幅最大也最迅猛的是在2000年以后。 视为一种文化习俗的话，那么在背后支撑着此文化的 与彩礼相对的是嫁妆，嫁妆是指新娘带给婆家的 就是一系列地方性共识、规范和伦理，没有后者的存在 钱财和物品的总和，这是由女方娘家支付的，但嫁妆究 前者就只能作为人们的惯习存续一段很短的时间。正 竟是送给婚后的婆家还是专为婚后的女儿准备的却因 ［收稿日期］2009-10-15 ［作者简介］杨华（1981— ），男，湖南宜章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