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战争学说简述.pdfVIP

重绘世界政治的知识图景 西洋正义战争学说简述 —— 从奥古斯丁到维多利亚 林国华 摘 要 分析梳理正义战争学说从古代希腊罗马世界到早期现代世界的发展简史可以发现，决定该学 说从成形到成熟有两个关键历史时期，即古代晚期的基督教崛起和早期现代基督教国家的海外扩张。 正义战争学说从古代晚期开始脱离希腊罗马“异教”精神的支配，而逐渐变成一个纯粹的基督教神 学—政治学说，继而出现了对“战争理由”的道德—政治追究、对“敌人”的罪人化、对战争作为“惩 罚”行动的确认，以及最终指向的战争的司法化与作为正义战争担纲者的基督教帝国。 关 键 词 正义战争 奥古斯丁 维多利亚 作者林国华，西南政法大学法学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世界政治研究中心研究员（重庆 401120）。 中图分类号 D0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439-8041(2015)02-0163-08 希腊和罗马 “正义战争”（justum bellum）作为一个法律概念首次出现在古罗马。在此之前，希腊诗人、哲人、史 家等对战争与正义问题也展开过大量研究，但都是以哲学的、神学和政治的乃至诗学的论说形态而存在。 荷马《伊利亚特》开篇就用“愤怒”解释特洛伊战争的缘起，眼光可谓独到。“愤怒”与复仇、杀戮、 惩罚、审判、正义等观念相关，这都是后世战争法权和正义战争学说中的关键词。在赫西俄德《神谱》对 希腊诸神的刻画中，正义女神被赋予特别的战争意味，爱憎分明，冷酷决绝，其区分敌我的政治决断力令 人心颤，其特质与人神共惧的“命运三姐妹”多有交集。赫西俄德的诗文暗示了一个比荷马更极端的教诲： 与其说是战争在试图寻找正义的理由，不如说正义本身拥有渴望战争、主宰战争的本性。所有战争背后似 乎无不涌动着正义的诉求。这可以解释古希腊最伟大的两部战争史撰为什么都从探究战争的原因开始。正 义战争的确认首先取决于确认战争的正义理由。战时和战后的“可实证化的”规则仅仅是次生的法律问题， 对战争理由的研究与确认则是哲学的或者神学—政治的问题。希罗多德虽然把希腊和波斯的冲突原因追溯 到遥远的特洛伊战争，同时在近期爱奥尼人对波斯帝国的反叛中看到了战争的导火索，但是他心目中的战 争理由其实是希腊文明与东方蛮族之间的差异和敌对，以希腊文明的理由抵抗东方蛮族是正义的。修昔底 163 Academic Monthly 第47卷 02 Feb 2015 德则区分了战争借口和战争理由，雅典的扩张和斯巴达的恐惧被确认为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真实原因，强者 的扩张和弱者的恐惧都可证成正义的战争理由，由此，间接暗示了一个令后世战争法学家们百思不解的难题： 战争双方是否可能都是正义的？柏拉图借《理想国》（II. 373）对话人物之口指出，势力扩张是所有政治体 的必然本性。亚里士多德则明确承认（《政治学》I. 3），战争如同狩猎，是最自然的攫取和占有方式。他的 “自然奴隶”学说在近代殖民扩张战争中一再被援用 ：没有自治能力的民族只配沦为自然奴隶，针对他们的 ① 战争和统治符合自然正义。 希腊贤哲的言论深刻地影响着罗马政治家和知识分子。随着罗马统治权的逐渐扩张，政治与知识精英 们开始自觉构造“正义战争”的法律概念。他们意识到，战争应该摆脱修昔底德 - 亚里士多德意义上赤裸 裸的自然正义的支配，那是对城邦时代内讧恶习的背书。罗马人的思考方向提示了崭新的视野 ：战争之司 法化是身负帝国使命的政治体的必然要求。罗马对正义战争的法理构造始于王政时期的一个独特的官职建 制——“祭司团”（collegium fetialium），其职能是调查、研究并最终确认其他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