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存和《诗经》学初探.pdf

456 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庄存与《诗经》学初探 (中国台湾)蔡长林 一、前言 对今文学进行探究，是讨论晚清学术者不可避免的课题之 一，而讨论今文学，也总免不了要溯其源于常州学派；惟常州学 派与晚清今文学之间，虽有其传衍之脉络可导，然二者之经学立 场与学术关怀并不尽相同，且由常州学派之高标西汉到晚清今 文学以十四博士为宗之间，其意涵转变之过程及转变之因，似仍 未有充分的探讨，而得满意之解答。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几乎所 有关于常州学派的论述，总在今文学的框架底下进行；而常州学 派的创始人庄存与，也就在这一框架底下，被视为晚清今文学之 祖。这中间当然也有学者对其著作做经学史的分析，认为庄氏 所为，不尽属于今文，如章太炎即提到常州所为之今文学，包括 《春秋》，公羊；《诗》，齐；《尚书》，伏生；而排斥《周官》，《左氏春 秋》，《毛诗》，马、郑《尚书》，然皆以《公羊》为宗。却又提到其 创始人庄存与，虽喜治公羊氏，作《春秋正辞》，犹称说《周 官》。…观其文意，即认为庄氏所业，不纯然为今文学。惟其论 述，仍不脱今文学视域，未能就庄氏之学，进行文本之分析。又 庄存与《诗经》学初探 457 如陈天倪，亦言庄存与颇厌章句烦碎，好依附经义，发为深美闳 约之文，作《春秋正辞》，据董、何之说，引申触长，文采斐然。然 虽宗主《公羊》，于其远义尤甚者，仍时加驳斥，且杂治《周官》、 《毛诗》，著《毛诗说》、《周官记》、《周官说》，别有《易说》、《尚书 既见》、《乐篇》，尚未以今文自名也。【2’陈氏虽能言其杂治《周 官》、《毛诗》，不以今文自名，欲未能指出庄氏治《周官》、《毛 诗》之意蕴何在。究其实，仍是在今文学视野下就今文学生发 之历程论庄氏之故。 笔者无意去批评以今文学框架讨论常州学派之是非，毕竟 这是历来讨论常州学派的主流论述。笔者所欲尝试者，乃是以 开端替代终结，并以充分的去今文学化意识去研究常州学派。 整体而言，乃是以常州为研究主体，就常州而论常州学派，以常 州学者的论著为经，以常州学者面对学术大环境的挑战为线，详 其兴起之因，考其经说内涵，究其解经寓意，明其关系网络，进而 观其学术演化之迹，以说明常州学派之所以成为常州学派的学 术特质。如此，当能对常州学派有最直接之认识，而其关键，当 在知入论世与摆脱今文学立场的文本解读。本文之作，亦以此 为前提。 二、三代视野下的《诗经》论述 臧庸介绍庄存与的经著说：“《易》本朱子，《诗》宗《小序》、 《毛传》，《尚书》则兼治古、今文，《春秋》宗《公》、《谷》义例，三 《礼》采郑注而参酌诸家。”㈨摆脱今文学的视野，就可以看出这 458 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是一份毫不起眼的书单，传统儒家知识分子大多会有与之相同 的读经与阐释经典的经验。比较特殊的是在解经形式上，庄存 与和从训诂考据出发寻求本义的乾嘉诸儒不同，他是以文章的 形式，发挥个人对经典的特殊见解，其《毛诗说》即为显例。阮 元评其《毛诗说》日：“详于变《雅》，发挥大义，多可陈之讲 筵。”【41这是一个相当精确的观察，所谓“陈之讲筵”，正是经筵 讲章。然庄氏作为经筵讲官，并非随文敷衍，照本宣讲，而是有 其特殊的见解，据龚自珍载：“(存与)为讲官日，上御文华殿，同 官者将事，上起，讲仪毕矣，公忽奏讲章有舛误，臣意不谓尔也。 因进，琅琅尽其旨，同官皆大惊，上竞为少留，颔之。”【51可以想 见的是，存与既能在经筵中对同事讲章提出质疑，并抒以己见， 则他必不吝在自己的经说中陈述其独特的见解。举例言之，在 《朱子柏舟诗序辨说正误》一文中，存与特殊强调人臣面折君过 的正当性，他说： 先王之训有之日：“臣下不匡，其刑墨。”故人臣有伏死 之争，无从令之义。面折君过，以直谏进药石，铖膏肓。 《书》曰：“若药不暝眩，厥疾不瘳。”微文刺议以风谏，引微 针治痼疾。《序》日：“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国于天 地有以立焉。弃君于恶，谓之不臣。夫惟诗人，上奉先王之 训，下竭忠爱之谊，以靡切其君，言虽深痛，暴王不得以为 忤。不然，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