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书写学的可能.pdfVIP

分类号: B F 8 6 中国图书商报/ 2 0 0 0 年/ 0 8 月/ 0 8 日/ 第 0 0 6 版/ 思想 发生在二十世纪文学叙事模式的变化首先意味着一种怀疑主义的历史——时间 哲学。正象现代小说家们一样, 布罗代尔在其著作中表达了对连续性叙述的怀 疑。因而他创造了类似于现代小说的非连续性叙事和使用多重时间的叙述方式 历史书写学的可能 耿占春 作为一个非专业的读者 , 如果我把这部令人望而生畏的巨著当作一部妙趣横生的小说来读, 大概不会太违背布罗代尔 的写作意愿。在这本书的序言中布罗代尔这样写道: “我们的行业不能有写小说那种令人赞叹的灵活性。因此, 愿意以我 希望的方式阅读本书的读者, 最好带着他自己对这个内海的回忆和想象, 并赋予我这部作品以色彩, 帮助我再现这个巨大 的存在。”布罗代尔既是在比喻的意义上, 也是在方法的意义上, 把十六世纪的这个内海当作“一个复杂的、庞大的、颇 不寻常的人物”来把握。 也许再也没有哪一个被描写的对象能够像地中海那样富有魅力。的确, “新大陆至今还没有发现一个内海, 堪与紧靠 欧、亚、非三洲的地中海相比美”。除开中国文明史, 发轫于地中海东岸两河流域的古老的文明史, 一直围绕着地中海沿 岸繁衍与传播 , 差不多直到布罗代尔在这本书中所描写的时代, 即十六世纪前后, 才缓步地向北大西洋两岸发展。古老的 东方帝国、巴比仑、埃及、希腊、波斯、罗马、拜占庭、奥斯曼, 或者说古老的多神教和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 以 及文艺复兴和巴洛克风格的文明, 都在此兴起; 如此众多而又杂居的民族、宗教与文明, 又如此地保持着各自的鲜明甚至 好斗的个性。这一切角色都在地中海舞台上演了一幕幕宏大的历史戏剧。这戏剧常常是人类规模的。而布罗代尔所选择的 这个历史时刻 , 菲利普二世时代即十六世纪的下半期, 又似乎是充满戏剧性的时刻: 哥伦布和达伽玛航海之后对美洲殖民 地的占有与掠夺、连绵不断的欧洲“诸侯战争”和宗教战争、庞大的土耳其舰队与基督教世界的帆奖战船的海上霸权的争 夺 , 以及随之而来的“地中海的衰落”和大西洋的兴起。这的确是一部惊心动魄的历史叙事的素材。 然而 , 布罗代尔却完全改变了历史作品的写作方法。通常我们所阅读的历史著作, 要么是以突发性政治事件、战争和 与之相关的大人物的活动为叙述主线的编年史, 要么是更注重思辨性的历史哲学。前者被布罗代尔称作事件史或个人规模 的历史。这是一种短时段的、瞬息万变的、富有戏剧性的历史叙述, 因而具有很强的叙事性, 这几乎是一种历史- 故事的 写作方法。这种历史叙事与十八和十九世纪的叙事文学即小说之间在叙事方式上具有着类似性, 而布罗代尔的历史著作则 与现代小说之间在叙事方法上有着结构上的类似性。 “事件史”或大事记的叙述具有强烈的情节化和把历史故事化的倾向。如同任何故事叙述一样, 它必须创造出事件或 情节之间的连续性。所有的故事都是后继性的。跟着发生的故事解释了先前的事件。连续性叙述创造了可理解性。在历史 叙述中创造了历史的可理解性。但事件之间的关联、其因果关系和所谓的历史规律正是被这样一种特殊的叙事话语创造出 来的。这种连续性叙述通常建立在“起源论”或者“目的论”的叙述模式上, 即建立在“发展”、“进步”、“拯救”、 “解放”等宏大叙述的基础上。 二十世纪的人类思想史中发生了“历史示意链”的断裂或崩溃。历史连续性的思想随着历史目的论以及起源论模式的 衰落而变得不可信了。历史成了非连续性、片断和多元论的知识领域。正象福柯在《知识考古学》中所说, “不连续性曾 是历史学家负责从历史中删掉的零落时间的印迹。而今不连续性却成了历史分析的基本成分之一。”二十世纪的小说家们 在经验的、个人化的层面上体现了同样的历史时间的非连续性或断裂的悲剧。发生在二十世纪文学叙事模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