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和清代社会文化.pdfVIP

延 河 讲 坛 《红楼梦》与清代社会文化 龚鹏程 151 延河 2 0 1 2 年 第 6 期 Blog：/yanhewenxue 龚鹏程，江西吉安人，1956年生于台北，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台湾师范大学 国文研究所博士毕业，历任淡江大学文学院院长、台湾南华大学、佛光大学创校校长、 美国欧亚大学校长、卢森堡欧亚大学（马来西亚校区）校长以及大陆多所学校的（名 誉）校长。2004年起，任北京师范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迄今为止， 正式出版的专著已有七十余种。曾获台湾中山文艺奖、中兴文艺奖、杰出研究奖等。 谈《红楼梦》，是世上顶顶困难的事。 都是旗人。 清人笔记中说有喜读《红楼》的两个人， 旗人跟满人原本不是同一个概念。满 每谈此书必攘臂相向，最后只好相约不谈 人是种族概念，旗人则是制度形成的。例 《红楼》以维持友谊。其实这种情况何尝 如汉军包衣，本是汉人，但隶属满旗，乃 少见？论《红楼》，几乎没有两个人意见 满人之奴才。又如蒙古人，当然也不是满 是相同的，总要争论不休，所以说此题极 人；可是满人之所以能得天下，颇赖于与 难谈。 蒙古之结盟，蒙古人亦隶各旗，称为蒙旗。 而清代文化，又是个多么大的题目？ 相对于满清入关以后的汉人，他们就都属 上下数百年、纵横十万里，其社会与文化 于满人那一伙。因此，旗人也可以说是广 岂三数言即可概括？ 义的满人。我们底下说旗人满人时便不再 两者加起来，诸位就知道这简直是没 细分了。 法谈的题目了。不过，里仁书局办这个演 清代文人间的满汉畛域并不太大， 讲会，徐秀荣兄命我来讲，又不能不应命。 许多时候你不会觉得。但满汉之间就算再 无可奈何，且让我从一个极小的角度、一 怎么融洽，旗人也仍有其生活圈子。特别 般人极不经意的线索，带大家略窥清代社 是在八旗制度下，包衣之身份、宗学之体 会文化之一斑。 制，都会使一般汉人不能涉足旗人之生活 领域。因此当我们想要理解曹雪芹及高鹗 这个线索和角度是什么呢？ 时，大概就只能仰赖其旗人朋友所提供的 没有人不晓得清朝是满人建立的政 线索。 权。但在文学史上，这个满汉问题从来就 例如，敦诚、敦敏兄弟，跟曹雪芹是 不重要。因为清朝的文学仍是汉文学，文 交往极亲近的友人。敦诚虽未直接谈及曹 学风气、流派、作家，基本上亦延续自明朝。 有写小说的本领及事实。但一再赞扬他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也就很少注意 诗才，云“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破 到：满人乃《红楼梦》的主要诠释群体。 篱樊”（《寄怀曹雪芹》）“牛鬼遗文悲李贺” 而其所以如此，最直接的原因，是作者（或 （《挽曹雪芹》）“诗追李昌穀”（《荇庄过 最主要的重编整理人）曹雪芹、最先刊刻 草堂命酒联句》）等等。又形容他为人狂 （且很可能补足了后四十回）其书的高鹗 而好饮，早年且曾随其先祖曹寅之织造局 152 延 河 讲 坛 任，晚年甚贫，四十岁就死了，儿子又早 这批满人之见解。故我们可能就会忽略了 殇。这些，都是极有用的传记资料，现今 同时期汉人对此书及作者之陌生。 红学自传派用以勾勒曹雪芹生平之主要线 以袁枚为例。他是乾隆朝最著名的 索即有赖于此。 文人，大名士，交游遍天下，又与曹雪芹 敦敏诗又另提到曹雪芹也善画：“卖 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