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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精神与现代生活（上） 杨立华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课程前言 整个课程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思考和探索现代性的哲学基础，我们来看一下现代生活，它是在怎么的一个哲学理念的基础上才出现的。这样一个哲学理念对我们今天生活的样式，它有什么样的影响。这是前5部分的一个课程。接着一个部分的课程就是我们来看一看面对着现代生活它所带来的一些根本问题。儒家精神，中国传统智慧的主流，儒家精神究竟在哪些方面能够给我们大家带来一些启迪，所以这是我们今天上课的内容。 一、何为现代和现代性的哲学基础 首先我们来进入第一个方面的学习。我们先面对这个问题，就是何为现代的问题。我们现在看一个到底是什么“现代”？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现代世界里边，“现代”这个词是我们理解今天我们每个人生活的这样一个关键词，我们今天几乎没有哪一个生活的领域能够摆脱“现代”这个词的根源性作用。所以，它是理解我们这个时代或者我们这个时代的自我理解的一个关键词。这样一个关键词我们习以为常，每天都在用，但是大家真正地去深入思考一下的话，你稍微有时间加以反省的话，你就会发现现在这个词的本身其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词，你要知道“现代”这个词无非就是指，如果从字面上来说的话，如果从一个专业的术语来说的话，指当下我们正在发生的这个时代，所以这个时代，这个词变得有疑问，至少在我这儿变得有疑问，是因为在“现代”之后出了一个词，叫“后现代”。这个很有意思。一方面生活在“现代”之中，另一方面我们又在讲“后现代”，用仅仅表明时间的词汇，它怎么能成为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关键词。这是我们要关注的一个问题。这样一个关键词是如何出现的？它是建立在一种怎样的哲学理念的构想之上？建立在怎样的理解之上。为什么说这个词其实很奇怪呢？五六千年的时间里面，每一个时代的人，其实都生活在自己的现代，所以每一个时代的人都有现代，但是唐宋元明清，哪一代的人曾经发明过一次词，用一个仅仅表明自己时代的词，用“现代”来“标榜”出自己的时代。所以这个世界，这个词的用法本身表明了一种态度。我把它称之为一种“标榜”，这种“标榜”里包含着一种态度，一种理解。什么样的态度呢？它强调了一种什么呢？强调了一种“断裂”。什么与什么之间的“断裂”呢？它无疑是在强调我们今天的生活跟过去的所有时代的生活，它的本质的不同，而过去所有的时代的生活以及它的生活理念，以及它的思想基础、文化基础被我们通通地放入了一个词里边，这个词叫“传统”，完全放到“传统”这个词里面。我们强调“现代”的时候，我们就在强调我们跟传统之间的一个本质的距离，这个“断裂”。而且我们在强调说我们今天的生活是空前的，在人类文明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此前的人类文明要么生活在蛮荒时代，要么生活在古代的世界里，而且当说古代的世界里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认为那个古代的世界本质上是未经启蒙的，而我们这个时代已经经过启蒙的时代。所以这是一个根本的问题。所以它“标榜”一个“断裂”。 当我们用“标榜”、“断裂”这个词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暗含了我的一种思考。就是在我看来这种“断裂”实际上不是真相，并不是历史延展的真相，而实际上是在某种特定理念的基础上，所做的历史的虚构。当然这种虚构的后果很真实，而我们生活中常常是这样，我们虚构了一个概念，但是这个概念造成的后果很真实。 我举一个例子，最近房地产上争得很厉害有一个词叫“刚性需求”，“刚性需求”带来的后果很实在。一方面房地产商可以以“刚性需求”，为借口提价，另外一方面“刚性需求”，对所有要买房的人都有一种压力。大家认为“刚性需求”，必定能推动房价的上涨，而实际上这个词到今天，如果你到经济学里边去找你根本找不到“刚性需求”，这个词，所有的经济学教科书里边，你慢慢去找，没有这个词。这个词实际上到今天为止，是我们媒体和一群，包括一些房地产商，包括与房地产上利害攸关的这批人造出来的词，但是这个词带来非常实际、真实的后果。 “现代”这个词也是如此，它是一个虚构，虚构了一种“断裂”，但是这种虚构本身它对我们的生活发生的本质改变。改变了什么呢？它改变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它改变了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你要知道一个人看待世界的眼光就决定了它对待世界的方式。我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东西，一会儿我还要讲到这一点，一个人如何去看这个世界，就和他如何去对待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相互呼应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这个是基础。 为什么我们说它是虚构的？凭什么这么讲。凭什么说这个“断裂”就是虚构的。难道我们今天不是生活在一个全新的时代吗？难道我们今天所享受到的一切物质享受难道是古代世界就有的吗？没有。古代世界的人有没有灯？古代世界的人有网络、有汽车吗？如果我们把孔子放在中关村住的大街上，我想孔子的心中涌现出的就是两个字——惊悚。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根本不能熟悉和面对这个世界。表面上看不无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