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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白话文运动“二元性”语言观再认识 分类：大学学报 作者：王　平 字数：2850 来源：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4期 　摘要：在晚清，白话文运动的倡导者们仅仅是“启蒙工具”的角度去看待并使用白话，试图将白话与文言这样两种迥然不同的语言形式加以调和，最终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种深刻的语言困境。这一语言困境缘自于他们所秉持的“内俗外雅一体用分离”的“二元性”语言观。“二元性”语言观不仅昭示着清末民初转型期新知识者文化心理结构的尴尬状态，同时亦寓示出由晚清至五四白话语言变革的关节点之所在。 　　关键词：白话文运动；“二元性”语言观；雅俗建构；语言认同意识 　　中图分类号：H10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142(2009)04－0086－04 　　 　　一 　　 　　晚清至五四这一段历史进程，其实也可被描述为书面语言的一段变迁史。在其间，文言、白话这样两种迥然不同的语言形式形成了复杂交错的关系。长期居于正统地位的“高雅”的文言文不可避免地由中心趋向于边缘，千百年来被视作“低俗”的白话文则取而代之，由边缘进入了社会文化的中心，成为了社会通用的书面语，一种新型的具有现代意味的文学语言也藉此而产生。诚然，语言的变革并非两种话语模式之间的简单转移、置换，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又曲折的演变过程。分别兴起于晚清、五四的两场白话文运动，在这一过程中无疑具备了某种标志性的意义。 　　从表面看来，相继展开的晚清白话文运动与五四白话文运动之间似乎具有一种天然承传关系。但饶有意味的是，在文学史上晚清白话文运动的作用和价值却一直遭到质疑和否定，而被诟病的焦点即为其所标举的“白话、文言并行不悖”的“二元性”语言观。胡适早在1922年就曾作出这样的断言：晚清白话文运动的倡导者们只是出于对下层民众进行启蒙的需要才力倡白话，其内心深处所认同的仍是文言，他们的“最大缺点是把社会分作两部分”，“一边是应该用白话的‘他们’，一边是应该做古文古诗的‘我们”’，只有到了五四时期，这种局面才得以完全改观，白话文终于成为占据主导地位的语言形式。这一论断斩钉截铁，亦为之后的文学史家所认同，因而一度成为关于晚清白话文运动历史地位的权威性结论。然而，这种“二元性”语言观是如何形成的?它究竟彰显出怎样的文化意味?作为文学语言古今演变链条上的一环，晚清白话文运动的价值最终体现在哪里?在其明显的缺憾背后是否又隐含着一种转换的契机?遗憾的是，在现代文学史上这一系列问题始终未得到充分探讨，这在一定程度上亦阻碍了我们对于五四白话语言变革的理解和把握。 　　近年来，随着现代文学研究问题域的拓展，晚清白话文运动再次进入研究者的学术视野。在种种观点阐述之中，有一条研究思路颇引人注目。研究者认为：语言其实存在着两个不同的层面，即“器”(工具)的层面和“道”(思想本体)的层面，“语言的确是工具，但这是在词与物的意义上而言，而在思想意义上，语言则是一个精神系统”，进而申明，“五四白话文运动既是语言工具革命，又是思想革命”，“而晚清白话文运动中所提倡的白话不论是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都是作为工具的语言，与思想无涉”。可以看出，这一研究思路的创新之处就在于把语言同人的思想建构联系在了一起，认为语言是社会文化心理的一种重要的生成力量，这可谓触及了论题的关键所在。但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研究者只是沿袭了胡适的观点对晚清与五四作了不容置疑的区分，仅仅阐明了一种既成的语言事实，却未能对清末的语言状态与社会文化心理结构之间的互动关系予以深入探察。在这种情势下，我们不妨从这一研究思路入手，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以期寻找到晚清白话文运动中“二元性”语言观的生成语境和真实蕴涵。 　　 　　二 　　 　　考察晚清的社会语言状态，首先需要对“文言”这种“雅”文体进行深入的了解，因为在历史上它逐渐超越了作为一种书面语形式所包含的基本功能，显示出丰富的文化蕴涵和象征意味。就它与文人的关系而言，文言文其实已经渗透进文人们的思维结构之中，成为其思想资源中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现代语言哲学认为，语言是人的存在之本，它绝不仅仅是人际之间进行交流沟通的一种工具，而是与人的存在具有深刻关联，呈现出本体论上的意义。语言之所以具备这种本体性地位，原因就在于它同思维密不可分。与思维达成同一性的语言已超越现象层面，从而获得观念的、精神的属性，甚至可以说，“语言本身便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实存”。在这一意义上，人和语言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而又微妙。人的世界就是语言的世界，在其间人与语言是互动的。在这一互动过程中，语言不仅赋予人以认知、交流的能力，更为重要的是，它还凭借自己主体性地位对人的精神结构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无怪乎卡西尔与洪堡特都曾经着重强调：“各种语言之间的真正差异并不是语音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