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日關係的起點 - 近代史研究所.pdfVIP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第 72 期（民國100 年6月），55-101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近代中日關係的起點 ─1870 年中日締約交涉的檢討—* 李啟彰 摘 要 本文探討 1870 年日本派遣柳原前光等為使節，前往清朝交涉締結 「暫定條約」之過程。明治新政府在對清外交的開展上，因憂慮歐美各 國可能干涉日清接觸，便捨棄透過歐美國家中介的國際慣例，派遣柳原 等與清朝進行直接接觸。出發前，柳原等擬定包含締結「暫定條約」等 在內的三方案。交涉過程中，為博取清朝好感，達到訂約目的，柳原策 略性地主張「日清聯合」，實施對清「友好策略」。清朝對日本的態度， 主要有總署的對日警戒論及李鴻章的「日清聯合」論，而後者則與柳原 的主張相符，但因總署主導對日交涉，李的想法並未獲得伸張。其後， 由於總署（通商）與柳原（締約）各自誤判對方意圖，導致協商陷入僵 局。最後，在通商大臣成林努力說服下，柳原放棄原訂目標，同意收下 清朝承諾將來締約的文書，交涉至此告一段落。只是李的主張，日後在 其主導草擬對日條約時，成為對日政策之一；相反地，日本卻改變了對 清「友好」政策，導致正式締約交涉時雙方外交上的衝突與逆轉。其演 變結果即肇因於1870 年雙方這次接觸。 關鍵詞： 近代中日關係、柳原前光、總署（總理衙門）、李鴻章、 「日清聯合」論 * 收稿日期：2010 年 8 月 19 日，通過刊登日期：2010 年 12 月 27 日。  東京大學史學博士 -55- 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第七十二期 一、前 言 近世東亞世界中，朝鮮、琉球、越南等皆是中國朝貢國，自然與中國維持 一定程度的關係。唯一的例外便是日本。該國在室町幕府(1336-1573)時期曾向 中國（明朝）朝貢，但進入江戶時期(1603-1868)後，兩國貿易、文化等民間層 次的交流雖持續進行著，政府間的關係卻處於斷絕狀態。且受限於德川幕府的 管制措施，民間交流也僅止於單方面，例如在貿易上，只有中國船隻得以到長 崎進行交易，日本船隻仍禁止出海。江戶末期，這一情形開始出現變化。1858 （安政5 ）年，德川幕府在美國施壓下，與美國簽定《日美修好通商條約》， 開放對外貿易；隨後，英、法、俄、荷等國也相繼仿照。開放與歐美各國貿易 後，德川幕府也開始尋求發展海外貿易，而其所注目之處，便是當時中國最重 要通商口岸─上海。之後，曾兩次派遣貿易船隻到上海通商，開啟了日中間 的初步接觸，但皆屬個案往來，並未因此建立政府間關係，遑論締結條約。 1867 （慶應3 ）年，長崎地方官員曾就日人到上海學習技藝及居留等事， 數度透過信函與上海道台進行交涉，卻無具體結論。在此情形下，1870 （同治 9 、明治3 ）年日本政府派遣外務省官員柳原前光等5 人遠赴中國交涉締結「暫 定條約」一事，可說是明治政府成立後，正式派遣使節赴中國所進行的首次政 府間交涉。就結果而言，柳原前光等人與清朝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總理衙門、 總署）進行艱難交涉後，終於獲得首肯，同意下次若日本派遣締約全權大使來 時，將進行條約的協商與締結。此次交涉象徵著近代中日兩國政府間首次直接 的外交接觸，也成為翌年交涉締結中日修好條規的基礎，這一過程左右了近代 初期中日關係1的發展，深具時代意義。 2 目前有關這一交涉過程的主要研究， 大致可歸納成過程的描述與主要論 1 本文中因敘述主體（清朝、日本）的變化，分別使用清日（中日）關係，或日清（日中）關係 等詞彙。 2 其他相關研究，田保橋潔，〈日支新関係の成立（一）〉，《史學雜誌》，編 44 號 2 (1933 ）； 彭澤周，《明治初期日韓清関係の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