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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封建制及封建主义 —— 献给李慎之老师 陈明远 ——————————————————————————— 关于“质疑封建制及封建主义”的评语 【周有光关于陈明远《封建制及封建主义质疑》一文的评语】 ? 要做学问就一定要有质疑。 质疑是好的。“学问、学问，学中要问”，就是学业上必然也必须产生疑问；有了疑问，再一步步深入解决疑问，学业才能有进步，文化才能有发展、有突破、有创新。对于知识提出质疑，引起讨论，是好事情…… “封建”一词，不同学者也发生了不同的用法。今后是否可以改用“皇权专制、皇权专制主义”来代替“封建主义”？ “封建”一词在中国原来指“封土建邦”。原来，秦汉“废封建、立郡县”说的是国家行政体制。后来受日本影响，用“封建”翻译西欧的“feudal”，扩大含意，指中世纪的专制制度。这是当年翻译的草率。 “名不正、言不顺”。经过近几十年在教科书上大量宣传，各种辞书都同样定义，人人都这样说，现在已经“积非成是”，要立刻改变过来就不太容易。这个问题要等社会发展规律的研究得到新的结论之后，方始能够得到最终解决。（2010年6月18日周有光老师谈话纪要） ——————————————————————————— 最近几十年来，“封建”这个词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社会中常用，文章里常见，口头上常说 —— 例如“封建主义” “封建制度” “封建思想” “封建头脑” “封建道德” “封建残余” “封建势力” “封建习惯” “封建文化” “封建本位” “封建意识” “封建割据” “封建政治” “封建地主” “封建文人” “封建官僚” “封建家庭”“封建传统”“封建士大夫” “封建包办婚姻” 等等，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些名词在概念上大都是错误的或自相矛盾的。 甚至青少年对于“不开放”的思想称为“封建思想”，对一些落后言行指责为“你真封建”…… 大凡冠以“封建”的名词都是贬义词。 然而，实际上对“封建”这个词的误解、误用、误传，一直严重地影响了我们的学术研究、社会交往和日常生活—— （1）不恰当地套用公元前11世纪周朝的“封建”与“封建制”概念，对译和解释1500年以后西欧中世纪的Feudal （领地）与Feudalism（领地制）概念，这是学术上的原则性误解与硬伤。这个重大错误的要害，是漠视了如下事实：周代“封建制”性质从根本上不同于西欧中世纪的Feudalism领地制； （2）更严重的，不恰当地将“封建”这个词指称近代中国，特别是指称中国的一切落后属性，近几十年来逐步形成“封建＝三千多年来的中国社会＝前近代＝落后”的误用； （3）不恰当地将两千多年的“皇权专制制度”模糊地统称为“封建制度”；这个严重的混淆，在于漠视了如下事实：历史上西周封建制是跟秦朝以后郡县制相对的，秦汉以后实际上沿用“秦政制”即皇朝中央集权制，在地方政治中无复贵族家传的封建血统世袭制； （4）不恰当地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反帝反专制”性质误称为“反帝反封建”；这就漠视了如下事实：在政治学概念上，与“民主”对立的是“专制、独裁”而不是“封建”，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民主”本质上就是“反专制、反独裁”， 就是争取人权、个性解放； （5）不恰当地将旧有的宗法家族权力下的“礼教”、“节烈观”称为“封建礼教”、“封建节烈观”，将旧社会的道德观念称为“封建道德”等等。 据我所知，文革时期顾准首先对于“封建主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1991年林志纯正式发表对“封建主义”的质疑文章：《“封建主义”问题——论FEUDALISM百年来的误译》（笔名“日知”，载《世界历史》1991年第6期）。此后一些学者（如1993年李慎之、孙立平，1996年王元化，1997年马克垚，1999年黄敏兰，2000年叶文宪，2002年赵利栋, 2005年冯天瑜、侯建新等）先后对这个重大问题各抒己见，迄今这研讨方兴未艾。作者也从学习和思考中形成了一些看法。下面是作者对于“封建制及封建主义”的一个学习笔记。 —————————————————————————————— ? 【注】顾 准（1915.7.1 — 1974.12.3）当代思想家、经济学家。原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学部 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林志纯（1910.11.11— 2007.11.14）大夏大学历史系毕业。曾任大夏大学讲师、副教授。东北师范大学教授。长期从事世界古代史的教学与研究，主编《世界上古史纲》。 李慎之（1923.8.15 — 2003.4.22）40年代先后就读于北京燕京大学经济系、圣约翰大学经济系和成都燕京大学。长期在新华通讯社工作，国际问题专家。 王元化（1920.11.30 — 2008.5.9）1935年参加“一二九”学生运动，生前任华东师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