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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是东方辩证法 一、 禅是什么？我的体会，禅是东方辩证法。 辩证法是人类的高级智慧。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东西方都贡献了各自的辩证法。西方辩证法是思辨辩证法，东方辩证法是直觉辩证法；西方辩证法的主体表达方式是长篇巨制的思维体系，东方辩证法的主体表达方式是艺术和禅。 二、 作为东方辩证法，禅的核心问题是“一”与“多”的关系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一切哲学的根本问题，一切人生的根本问题。一旦我们在“一”与“多”的问题上开悟了，我们就拥有了禅！ “一”与“多”的道理，关键有二：一是“一多互摄”，二是“守一望多”。“一多互摄”是本体论层面的道理，“守一望多”是方法论层面的道理。 三、 在世人看来，一与多是不相关、不相容、彼此隔绝的；一是一，多是多，它们之间只是数量上的增减关系。例如，一粒沙子不等于一掊沙子，一朵花不等于十朵花，一个小时不等于多个小时，等等。我们的数字概念和量变概念是明确的、清晰的、坚固的。 但是，在禅看来，一与多是相关、相容、相通的，叫做“一多互摄”，或者“一多相容”。 在禅看来，一滴水与大海是互摄的，一粒砂与高山是相容的；一朝风月涵摄了万古长空，电光石火包容着亘古永恒。 《新华严经论》里讲：“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永嘉玄觉大师《证道歌》也这样讲：“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 四、 其中的道理，宗教的华严经和科学的量子力学，都有很好、很近似的譬喻和阐明。 华严经的“四法界”、“三观”、“十玄门”，核心问题其实都是讲一与多的关系。“事事无碍法界”讲：“一一事相，大如须弥，小如毫末，得理法界之熔融，皆随理性而普遍，彼此不相妨碍”。“因陀罗网境界门”指出：“因陀罗者，帝释天之珠网，珠珠互相辉映。此喻法法互摄，重重无尽。” 因陀罗网为一有无数宝珠组成的网，杜顺大师将因陀罗网的每一宝珠比喻成一法，宝珠彼此映射，一珠有所有它珠影像，所有它珠有此一珠的影像。 这，不就是一个一多互摄、事事无碍、重重无尽的宇宙模型吗？这个模型，把我们能看到的世界和看不到、只能想象的世界，都罩里面了。 “秘密隐显俱成门”则如此解释：“由彼此互摄，故互有隐显。” 就是说，一切诸法互摄无碍，此全摄彼，就此显而彼隐；彼全摄此，就彼显而此隐；一法摄一切法，就一法显而一切法隐；一切法摄一法，就一切法显而一法隐。 这就是说，当水以一滴水的形式存在的时候，它显示的是一滴水，隐去的是大海；当水以大海的形式存在的时候，它显示的是大海，隐去的是一滴水。 或许就是因为这里存在的“互有隐显”的关系，障碍了我们对“彼此互摄”的理解。 华严经的因陀罗网之喻，与现代量子力学的世界网喻，在本质上是相通的；华严经的“隐显说”，与量子力学的“叠加态理论”，在本质上也是相通的。 在我看来，量子力学的“波粒二像性”是解释一多互摄的更为适当的直观点。万物都既有“粒子性”，也有“波性”。粒子性给予事物独立自存的基础，波性则使事物融通时空而连绵无碍。正是万物共有的的波性让一多互摄、一多相容得以成立。 禅是不能也无须“论证”的。对于禅来说，这样的“论证”既徒劳又蹩脚，所以我们必须截住“论证”的话头。 五、 更需要讨论的是：认清了一与多的道理，对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呢？ 我想说，关于一与多关系的道理，是作为东方辩证法的禅的核心价值。这个道理能够极其广大地提升每一个个体生命的意识，给予每一个个体生命以无比崇高的地位！ 人生之大可畏无非有二：空间的有限性——孤独；时间的有限性——死亡。禅的价值最重要的正在于帮助我们解决这两点：一是让我们个体不断获得人类总体的本质力量，从而去除个体的孤独、狭隘、愚昧、脆弱、自私、无助；二是让我们在生命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片段、每一个“当下”，都获得永恒的意义，从而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在“禅是什么？”一文中曾经这样说过—— 禅是个体印证总体的一种顿悟，是精神踏上了寻求原点的回家之路。 就像一粒沙可以印证大山、一滴水可以印证沧海一样，一个孤立的个体，忽然以某种方式印证了整个人类。我们发现，我们自己就具足人类的全部人性，应有尽有。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不就是成佛了吗？这就叫“见性成佛”。佛就是人类人性的总体。 我们这个地球上已经生存过六千亿人口。忽然有一天，我们意识到这六千亿的芸芸众生，与“我”这一个，在本性上是相通的、包含的、融合、互证的，没有本质的不同。“我”是代表六千亿而生存着。“我”，就如同一粒沙回归大山、一滴水溶进沧海一样，“回家”了，复归于来处——人性原点，一下子获得了整个族类的巨大力量。这一刻，“我”消失了；一切相，不再有原来的意义。 我们想想，当我们印证了自己作为六千亿的代表——就像一粒沙作为大山的代表、一滴水作为沧海的代表——我们该会怎样？ 于是，我们“桶底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