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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的理念vs选举的技术 ——中国村委会选举个案调研报告 法援协会项目组 思路与背景 迄今为止，中国的民主制度关注的重点和主要方面仍然都是理念之争。究竟民主如何在制度上具体地实现，对于习惯了大而化之思维模式的中国人而言，似乎历来都是不入流的雕虫小技。理念为道，技术是器，重道轻器。于是，当遍布中国乡村大地，覆盖全国9亿人口的民主选举之道大行于天下之时，历史也终于无情地见证了中国人，无论是制度的参与者，还是制度的设计者，对民主选举之器的匮乏。 在北京大学法学院和北京大学法律援助协会的领导和组织下，我们法学院和社会学系的部分同学，在河北省唐山市迁西县民政局等相关职能部门和主管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深入迁西县东、南、西、北、中等方向、经济发展水平和富裕程度均不同的行政村，开展了村委会选举情况的实地走访和调查。这次调研活动的目标尽管也包含着普法教育、宣传法治等理念的内容，但是，更主要的是在实际和具体操作层面深入地了解和分析村委会选举的运作过程。也就是说，我们关注的重点不是理念，而是技术。在整个调研过程中，我们既真切地感受到了席卷整个中华大地的村委会选举给我们的农村和农民兄弟带来的巨大变化，又深感中国民主在具体制度设计上的匮乏，似乎整个村委会选举过程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制度设计上的漏洞和不足。我们的调研活动无疑只是管中窥豹，而且势单力薄，无数的问题都让我们大有力不从心之感。同时，当前围绕村委会选举的相关调查和研究已经有一定的数量和规模，很多问题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讨论。因此，整个的调研活动以及这份调研报告，最终选取若干重点问题尤其是当前还没有引起注意或者还相当薄弱或者比较抽象和空洞的问题加以讨论。 一、候选人是如何产生的 1、现状及问题 包括村委会选举在内的中国现时期的各种选举，候选人基本上都是通过以下两种方式产生的：一是上级机关或组织的提名，二是选民通过选举推选候选人，并且通常认为，第二种方式产生候选人是一种更加民主的方式和做法。就村委会选举而言，从前曾经采取过党支部提名、村民代表会提名、户代表提名等方式，现在，现在基本上是由全体选民直接提名并且初步选举产生正式候选人。《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选举村民委员会，由本村有选举权的村民直接提名候选人。候选人的名额应当多于应选名额。” 《迁西县尹庄乡第五届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规则》规定：“初步候选人的产生，由村民选举委员会召集全体选民投票，参加投票的选民应当超过本村全体选民的半数，按得票多少的顺序确定正式候选人。” 2、评价 事实上，在国外的很多正式选举中，候选人产生的主要方式首要步骤，既不是某个机关提名，也不是全体选民的直接推选，而是享有被选举权的人自己主动报名参加选举。这是因为，是否参加选举，这首先是被选举人自己来选择和决定的。而候选人主动报名的这一行为，则是自己参与公共管理活动的意思表示。现在我们采用的提名或直接推选，实际上是把选举这种应当由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双方意思表示构成的活动仅仅视为是选民一方的意思表示和活动，而忽略了被选举人本身的意志和意愿。 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真正理解现代政治和现代选举的特点和要求，而是把选举活动视为选举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优秀党员等单方面的推优表先进活动。对于这类活动而言，它们的主要目的在于表彰先进弘扬高尚，反映的是社会对个人的一种评价，而被表彰人本身并不需要负担某种强行性、法律的义务。因此，从民法上将，这是属于为他人设定利益的行为，并不需要征得他人的同意。然而，选举则意味着被选举人因此将承担一系列法律上的强行性义务，所以必须由被选举人表示同意，同时应当是被选举人首先作出意思表示，发出参加选举的要约。 其次，候选人的产生过程和正式选举过程发挥的功能和价值，亦即它们所体现和保护的权利是不同的。候选人的产生过程主要强调的是一种公民个人的权利和自由，给公民个人以充分的主动参政的权利，从而充分地实现公民个人的被选举权。正式选举过程主要强调的是一种作为一个政治集合体的意志，这个过程是要充分地发挥民主，从而充分地体现和实现公民的选举权。然而，现在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把这两个不同的过程混淆起来，把它们不同的价值和功能也混淆起来。如果仅仅把选民的直接提名作为产生候选人的方式，那么事实上接下来的正式选举基本上是形同虚设。正式选举过程基本上也是此前候选人提名过程的重复。也就是说，候选人的提名过程已经在事实上发挥了正式选举的功能，取代了正式选举过程的功能。 再次，这种选民直接选举候选人的方式，同正式选举中的其他一系列相关制度在精神和取向上也不合拍。差额选举的主要目的是为选民提供一个相对广泛的选择余地。因为选举制度的预设就是候选人的产生并不是选民的意志直接决定的，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需要一个广泛的差额选举制度来在接下来的正式选举过程中充分体现选民的意志。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