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复古慾望(刘向仁).docVIP

時尚?復古?慾望 －小說中的服飾書寫 劉向仁 一、前言 「童話」或許正因為單純，反而更能彰顯岀敘述事件的社會意涵，例如眾所周知的＜國王的新衣＞，自以為是的國王，赤身裸體在眾人間行走，諂媚的群眾只會竊竊私語，沒有人敢公然說出真相，好一幅明哲保身的眾生浮世繪，這幅圖包含了一個隱喻：無上的權力可以讓人指鹿為馬。 國王以權力的金鐘罩護體，其勢銳不可擋，市井小民猶如面對負嵎猛虎，只能噤若寒蟬，莫之敢攖。無知的小孩說出了真相，實際上大人也知道，只是大人知道說與不說之間的利害關係，這個「明知而不說」正顯示出社會化的進程， 薄薄的一件衣服，穿與不穿之間，隱藏了一個宛如冰山底層的文化意蘊。 時尚席捲，名牌當道，衣服不再僅止於遮醜禦寒的功能了，衣服成為一個符碼，負載了更多的意義。 而小說更是文化的渠道，透過故事情節與人物，把一般人有感卻難以盡言的幽微之處，一一爬梳羅掘，成為窺探社會現狀的先行者。於是，當小說與時尚名牌碰撞之後，會擦岀什麼樣的火花呢？ 服飾與文學的關係，羅蘭巴特說得好： 如果流行服飾不值一提，那麼我們要記住，在文學和世界之間，同樣也建立了這樣的關係：文學難道不正如我們的書寫服裝一樣，是一種把真實轉化成語言，並在這種轉化中獲得存在的體系嗎？更何況，書寫服裝不也是一種文學嗎？ 日趨中性的時髦裝扮本身即是跨性別文本；衣著款式的復古風潮每隔幾年總要來次循環，然後再復古再循環，文學場域的內再審視與尋根熱潮又何嘗不是復古風潮的永劫回歸？高級質料的故作襤褸與縫補拼貼，這不也是文學潮流中顛覆拼貼與複製再現的後現代風格嗎？當代華裔作家黃哲倫的《蝴蝶君》早已是扮奘理論以及東方主義的標準文本。 本文欲從文化的角度，探討小說中時尚衣著的符碼意涵，根據衣飾與時並進的演變，不僅可以窺探社會進化的腳步，用文字裝扮的修辭亦會透露作者心底深深隱藏的慾望流動。 二、服飾的情慾象徵 談到衣飾與小說的關係，張愛玲絕對不能缺席，＜天才夢＞中那段有名的文字，居然成為日後她生命中的災難。 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這 種咬囓性的小煩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張愛玲在文壇走紅的同時，她驚世駭俗的服裝也引起了社會上的注意，有幾則軼事可供參考： 為出版《傳奇》她到印刷所去校稿樣，整個印刷所工人會停下工作，驚奇 地看她服裝。 她到好友蘇青家作客，整條里弄為之震動，她在前頭走，後面跟著一大群 孩子，一面追，一面叫。 某次她參加朋友的婚禮，她穿了件自己設計的前清樣式的繡花襖褲去道 喜，整個婚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張愛玲身上。 張愛玲不僅喜歡穿新奇的衣服，更談到服裝與社會的關係，在《更衣記》 中的這段話具有相當創新的見解：「時裝的日新月異並不是表現活潑的精神與新隱的思想。恰恰相反，她可以代表呆滯；由於其他範圍內的活動失敗，所有的創造力都流入衣服的區域裡去……他們只能創造他們自身的環境－那就是衣服。我們個人住在個人的衣服裡。」 張愛玲「懂」服裝，曾經自己設計服裝，張子靜問她是不是香港最新的樣式，她回答說：「我還嫌這樣子不夠特別呢！」 她從香港帶回一塊布料，在上海作成了衣服，「完全不管別人的觀感」，拼貼顛覆與創新，早就具備後現代風格的張愛玲曾與炎櫻商量，決定開家服裝設計店來推廣他們的思想和方案，並且在雜誌上刊登了廣告。 張愛玲對於服裝的品味與思想，如同她的小說一樣，早已遠遠地超越了同時帶的水平，關於服裝的論述，馮祖貽著的《百年家族－張愛玲》中，對張愛玲成為衣服狂（clothes-crazy）的前因後果，撰有專文詳論，此不贅敘。 接下來且看張愛玲小說中人物的服飾裝扮。 張小虹在＜城市是件花衣裳＞一文中說：「在創作美學上一向強調『參差對照』的張愛玲，在穿著美學上卻是如此膽大熱烈……更明顯實踐了張愛玲在上海文壇獨樹一幟、領先流行的『復古風』、『民俗風』打扮。」 羅蘭．巴特在《流行體系一》中將服裝分為三種，即意象服裝、書寫服裝和真實服裝。張愛玲《對照記》中攝影作品中的服裝是意象服裝，以文字描述服裝的自然是書寫服裝。巴特說：「從這兩種服裝（即意象服裝和書寫服裝）到真實服裝，存在者一種向其他實體、向其他關係轉化的過程。」 也就是說，書寫服裝和真實服裝之間仍然存在著許多空隙，「象徵性」可說是其間最明顯的差異，例如＜第一爐香＞在故事的開端，葛薇龍的穿著是這樣的： 她穿著南英中學的別致的制服，翠藍竹布衫，長齊膝蓋，下面是窄窄袴脚 管，還是滿清末年的款式；把女學生打扮得像賽金花模樣，那也是香港當 局取悅於歐美遊客的種種設施之一。 張愛玲藉著「打扮得像賽金花模樣」一句，在故事的開端埋下了伏筆，預示了葛薇龍未來的下場。此處的服飾顯然具有了象徵性。 再看＜紅玫瑰與白玫瑰＞中這段文字： 一件紋布浴衣，不曾繫帶，鬆鬆合在身上，從那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