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张爱玲〈金锁记〉中七巧与其他女性角色间的互动关系廖玮琳老师.docVIP

談張愛玲〈金鎖記〉中七巧與其他女性角色間的互動關係 廖瑋琳老師 壹、前言 每每閱讀張愛玲女士的小說作品，初時總被字裡行間的幽微韻致所吸引，而不忍釋手；然而細膩精鍊的書寫，常讓我在閱讀中後懷有一種在棄卷與浸淫中無從選擇的矛盾，心裡是渴求能知道小說的結局的，但害怕過份耽溺其中與逃避自我解剖的心緒卻也是真實存在，因此在心裡交戰之時，眼手就飛快的一頁接續一頁翻閱，讀張愛玲小說的日子總做不了太多的事，翻看完一二則，接續而來的是綿延的回想，走著坐著躺著卻總是想著，愈回想愈有一種因為太過真實太過深刻而生成的可怖感縈繞。從張愛玲的小說人物的細膩刻畫上，我們可以瞭解她是對人性的觀察入微，由張愛玲曾說：「人性是最有趣的書，一生一世看不完」我們更可推知她是喜於體察閱讀人性的，當然我們無從知道她的有趣是來自於周知人性，抑或周知人性後的對人鄙夷？但，張愛玲筆下關乎人性的人物形塑與書寫無疑是準確而成功的。 此外，在張愛玲小說中的男女比例是相當懸殊的，大抵女性多於男性，且經常出現男性家長／父親缺席，而由女性擔綱家長之責，如：〈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心經〉、〈傾城之戀〉、〈金鎖記〉、〈留情〉、〈創世紀〉、〈小艾〉、〈相見歡〉、《半生緣》，及《怨女》……等都屬於無父文本。由此可知，在張愛玲的小說世界裡女性角色的描摹佔有極大的比重，值得注意。而在眾多特出的女性角色中，〈金鎖記〉中的七巧是一個相當特殊的人物，張愛玲亦曾經說過在她筆下小說人物中，只有曹七巧是一個徹底的人物，因此引起筆者對這個徹底瘋狂的七巧的注意，也因而發現七巧非由作者憑空杜撰，而是以真實人物為藍本描繪，此點將在後文探析；又，在閱讀〈金鎖記〉文本時發現在小說中女性角色間的互動關係微妙非常，且在人物對話與過場情境描述中透露著許多弦外之音，深具探討的價值。因此本文擬從〈金鎖記〉的中心人物七巧出發，觀察〈金鎖記〉中七巧與其他女性角色的互動關係，並追溯形構如此互動關係的因由。 貳、張愛玲與〈金鎖記〉 一、張愛玲生平簡述 張愛玲（1920.09.30──1995.09，享年75歲）原名張煐，原籍河北省豐潤縣，出生於上海的一個前清遺老的家庭，家世顯赫，外曾祖父李鴻章、祖父張佩綸都是有名的清朝重臣，但輝煌家族在朝代更迭中沒落，張父（張志沂，又名廷眾）雖給予她國學上的啟蒙，但其揮霍遺產度日的遺少性格，抽鴉片、逛妓院、捧戲子、打麻將、討姨太太等一概包辦，使得幼年的張愛玲張難以產生信賴及認同感。母親（黃逸梵，一名素瓊）亦為貴族之後，但其接受西式淑女教育，具備繪畫、文學、音樂……等涵養，且勇於追求自己的理想與自由，在張愛玲四歲之時便割捨家庭與子女出國讀書，因此童年的張愛玲可說是孤立無助，缺少正常的家庭生活與溫暖。即使後來在張愛玲的求學路程上，母親力排眾議主張讓其接受西式教育，對張愛玲一生影響鉅深，但這終究無法彌補張愛玲心中來自家庭的創傷。而後父母離異，父親續絃，張愛玲生活在父親與繼母的暴力陰影之下，對她而言父親的形象是幽暗穢澀不可親的，最終張愛玲在父親軟禁之下萌生出走的意念，出走的計畫雖因罹患痢疾而暫時停擺，但這一場病卻也是埋下病癒後的張愛玲決定出走的因子。由此推知，張愛玲特殊的家庭背景與幼年生活經歷對其作品風格的形成影響甚鉅，如在張愛玲的小說男性書寫的比例遠低於女性書寫，若是次要角色很多時候連名字都未言及主要角色即使點名身份，亦常出現不理世事、疾病纏身、聾啞，甚至死亡，如同前言所述之無父文本的確在其作品中佔有一席之地，推究其由，令人很難不聯想到這是來自張愛玲對父親形象的反動，並以文字給予還擊。出走後的張愛玲，曾與姑姑張茂淵相依為命一段時日，亦曾有過兩次婚姻紀錄，與胡蘭成結識是張愛玲平生第一次得到了真正的知己和情人，來自胡蘭成的溫情成了她創作的動力，纏綿悱惻的生活又賦予她創作的源泉，兩人亦在姑姑和好友炎櫻的見證下簽訂終身，但幸福都是短暫的，這段文壇佳話終因胡蘭成的婚外情宣告終結，這場悲劇，對張愛玲情感上的打擊以及人生道路上的選擇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1952年，張愛玲動身前往香港，之後又輾轉到美國，與劇作家賴雅結了婚，而後在癱瘓的丈夫去世後，張愛玲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兩次婚姻張愛玲但並沒有產上任何子嗣，終其一生的家庭經驗極為挫敗孤寂，甚至連她的死亡都是孤孑特異的，1995年中秋節前後，人們最後一次打開了她的房門，發現這位天才的中國女作家已經死去多日。 張愛玲九歲就開始投稿，文字使她受傷的心靈得到了安慰。她的第一筆稿費是五塊錢，她用這筆錢買了一支口紅，用來為蒼白的童年增加一點亮色，但此舉似乎並不能改變她的命運。十八歲逃家之後，張愛玲開始在文壇嶄露頭角，從〈我的天才夢〉獲得《西風》徵文的榮譽獎後創作不輟，小說與散文陸續於報刊上發表：如〈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茉莉香片〉、〈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