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文学论略.pdfVIP

女 性 主．义 文 学 论 略 ●金文野 在90年代以来的文学批评视野里，“女 性主义文学”一直是备受关注的创作现象， 几乎成为文学研究中的显学。但是毋庸讳 言，由于缺乏严格的符合学术规范的内涵界 定，致使 “女性主义文学”一直处于身份不 明、十分暖昧的 “无边”状态。不仅如此， 还由于在概念的使用上普遍存在的诸如以 “女性文学”取代 “女性主义文学”，以 “女 性意识”取代 “女权意识”的无序现象，更 造成了理解上的隔膜和紊乱。凡此种种，某 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影响女性主义文学理论探 讨正常开展的 “症结”。有鉴于此，以西方 女性主义文学及其理论为参照，并在认真考 察2o世纪中国女性主义文学创作实绩的基 础上，对 “女性主义文学”及其相关概念的 内涵进行充分而全面的界定以及对概念间的 相互关系进行逻辑梳理，就不仅显得非常必 要而且十分迫切。 1．女性主义与女性主义文学 女性主义文学无疑与女性主义有着内在 的渊源关系。“女性主义”(Feminism)的概 念源自西方的女权运动，它同时还有女权主 · 64 · 义、男女平等主义等多种释义，泛指主张性 别平等、男女平权的各种社会文化思潮。 “女权主义强调女性的权利，是基于现实社 会是以男性权利为中心的这一基本事实。女 权主义思想是人类在追求自由、平等历程中 必然产生的，女权主义是人权运动的一个阶 段、一个部分。当宽泛的人权论不能解决现 实无处不在的男性对女性的权力主宰，当人 们 (首先是女性)意识到两性的不平等事实 上是人类社会中比阶级的不平等更普遍、更 长久的一种关系时，便产生了女权主义思 潮．”。①19世纪中叶以后，这种思潮伴随各 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发生发展而逐渐成为世界 性潮流，并成为女性主义文学产生的重要历 史背景和思想来源。在中国，女性主义文学 创作的两次勃兴就都与西方女权运动和女性 主义文化思潮的深刻影响有着千丝万缕联 系，一次是在五四时期，另一次在新时期。 诚如贾植芳先生所指出的，“不同于欧美的 独立的女权运动，在 20世纪中国，女权运 动一直附属于政治、思想革命。”②的确， 相对于五四时期反封建和个性主义的宏大壮 阔的革命乐章，妇女解放的呼声仅只是其中 文艺评论·2000／5 的一个声部；相对于新时期思想解放和人道 主义的时代强音，女权意识的张扬也不过是 点缀其间的低吟浅唱而已。中国不曾产生过 独立的女权运动的事实，很容易使一些人想 当然地推出中国不存在女性主义文学的结 论。而事实上这种推论是相当武断的，因为 “中国无女权运动作女性文学的强大政治和 社会背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不存在男女之 间人格和权益上的不平等”，③而这男女之 间人格和权益上的不平等正是女性主义文学 产生的最内在的动因，也是其所关注和表现 的最根本的内容。因此，中国女权运动的从 属性并不必然导致女权叙事的彻底丧失，只 是相应决定了中国女性主义文学难以形成主 导性创作潮流，而总是处于潜隐或边缘状 态，总是在边缘和角落发出反叛和自救的 “呼喊与细语”。比如在五四时期以反封建和 个性解放为主题的宏大叙事中，关注女性命 运的女权话语也依稀可辨，“陈衡哲、冰心、 庐隐、冯沅君、凌叔华、石评梅等等都对女 性身份、女性地位等女权问题投入了很大的 关注”，④陈衡哲的 《洛绮思的问题》和冰 心的 《西风》揭示了女性在婚姻与事业中的 两难处境；冯沅君的 《隔绝》、《隔绝之后》 和 《旅行》描写了女性对包办婚姻的拼死反 抗和对自由恋爱的大胆追求；庐隐的 《秦教 授的失败》和凌叔华的 《女儿身世太凄凉》 展示了一夫多妻制中女性的悲剧命运；石评 梅的 《弃妇》暴露了封建婚姻对女性生命的 摧残和毒害。此外，同期白薇的 《炸弹与征 鸟》，谢冰莹的 《女兵自传》、《巧云之死》 也都表现出鲜明而极富个性的女权倾向。 “五四个性主义落潮后，偶然间出现的丁玲， 将现代中国的女权主义叙事提到一个 ‘纯 粹’的水平”，“如果说五四时期的女权叙事 尚属于为表现人道主义和个性主义而 ‘不自 觉’的行为，那么丁玲的创作，则体现出真 正独立的女权主义思想。”⑤丁玲从早期的 《梦珂》、 《莎菲女士的日记》、 《暑假中》、 《阿毛姑娘》、《庆云里中的一间小房里》，到 中期的 《母亲》、《我在霞村的时候》、《不算 情书》、(-／＼节有感》等，都堪称女性主义 文本的典范之作，至今仍代表着中国女权主 义叙事在思想和艺术上所达到的最高水准。 而三四十年代诞生于沦陷区的女权主义叙事 如张爱玲的 《霸王别姬》、《金锁记》，苏青 的 《结婚十年》、 《蛾》及梅娘的 《蚌》、 《鱼》、《动手术之前》等，因体现了女权思 想与文学审美的高度融合而更显别具一格， 堪称女性主义文学的精品。 与五四时期相仿佛，新时期文学的女权 意识也是借助个性主义和思想解放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