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高考时代.PDF

2015 年6 月10 日 责任编辑：李冰洁 美编：徐秋燕 校对：杨淑雅 副刊 15 ■ 楚不辞 光线强也致人近视。我初一 室，猛然看到我爹站在烈日下 改志愿，我不愿当老师！” 金秋九月，我就要去常德 时，就开始 “目中无人”了。 等我，我走过去，大言不惭地 我去找任老师，任老师告 上大学了。我爹不放心，给我 我的高考已过去了33 年， 1980年，我到安乡四中读 说：“爹爹，我怎么觉得考得 诉我没表格了，明天去县教委 扛行李，送我去学校。我看他 每忆及当年我爹对我的殷殷期 书，成绩不突出，只是作文一 这么好啊！”我爹精瘦的身体 改吧。第二天，我和任老师坐 因为长期在漫漫长夜里垫着高 盼，“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如既往地好，经常被 “彭眼 在灼烈的阳光下轻微地抖了一 公共汽车去县城，我看着眼前 枕 “思考人生”的背驼得厉 在 “血统论”时代，因为 镜”拿来全班朗读。半年后， 抖，嘴角仍然抿得很紧。 这个小个子男人的小小后脑 害，想提行李，我爹打开我的 所谓出身和历史问题，我爹 转文科，成绩升至前五；又半 一个月后，我表妹横过白 勺，联想到一段往事，心里不 手，死活不让我干。汽车发动 被 “整”到了尘埃里。他一次 年，上届高考落榜生来我们班 茫茫的棉地，跑到我家，惊喜 是滋味。到了教委，找到表 了，我靠窗而坐，贪婪看着窗 次地将自己缩小，恨不得缩小 复读，一下子增加近20 个学 地告诉我们，安乡四中打电话 格，偶遇我们学校的余校长， 外一闪而过的阔叶杨在风中摆 到别人拿着显微镜也看不到 生，我的成绩跌到十五名前 到大队部，叫我去学校填志 我爹从前的同事，听说我要把 动……我爹附在我耳旁说： 他。在 “血统论”时代，像我 后。我仍然 “目中无人”，我 愿，说我考取大学了。我穿过 第一志愿的师范类大学改成银 “不要把眼睛看累了，闭着眼 们这种出身的子女，最多只能 行我素。 棉花地，转过头来，看见我爹 行类中专，破口大骂：“愚 睛休息一下吧。” 读到初中，高中就没任何机会 那时有预考，只有预考过 跟在我的身后，低着头，摘了 蠢！不读大学读中专！”我毫 到了学校，我爹帮我跑前 了，也许想以自毁的方式 “撞 关的同学才有资格参加高考， 一片棉花叶，放在拳窝里拍， 不掩饰道：“我不想教书！”余 跑后，把一切都安顿得妥妥帖 击”不公，也许不忍看到自己 也就是说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 他的手颤抖着，终将一片棉叶 校长跺脚骂道：“毕业以后再 帖。晚上，我和我爹睡在寝室 的儿女日后遭受屈辱，我爹早 没资格参加高考。预考后，我 拍响。 说啊！” 那张狭窄的铁床上。我想着他 早就强迫我姐我哥离开了学 回家等消息。那日，骄阳似 我们到了大队部，问明情 这是1982 年，尽管教室 看起来有些寒碜，不大体面， 校，尽管他们的成绩那么好。 火，和我同班的表兄跑来告诉 况。太阳快落山了，我须得赶 黑板报上粉笔字明明白白写着 希望他尽早离开学校，想着想 我尚小，仍在读，可那叫 我，我的作文跑题了，语文刚 到学校去填志愿，想乘车，我 “登山千条路，同仰一月高”， 着进入梦乡。第二天天不亮， 读书吗？每天背着土布缝制的 及格。我疯一般跑到田头，看 爹身上没有一分钱，恰好碰到 实际上唯有高考方能彻底改变 我爹摇醒我，说他走了，叫我 书包，行尸走肉般走在通往学 到我爹我妈正在自留地里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