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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决定了,离开这索然乏味的世界,去往夜的深处。
赛德温手扶栏杆,他前方是月光下的海面,波涛卷动着银色的浪花,闪闪若破碎星尘,如诗如画的景致并没有撩动年轻人的心,此刻,他联想到的只有墓园里的磷火。
马达声隐匿在穿梭的海风里,纽约的最后一抹灯火早已淡出视野,游艇进入了公海,一瞬间,年轻人似乎听到了桑妮最爱的歌……
“微风啊,夏之子!我是飘零在天际的蒲公英,是坠入了流水的薰衣草,请带我返回希望之地,让往日重临……”
“不觉得很美吗?”女孩肯定会笑着问,赛德温便第一千次点头,一半为了歌声,一半为了桑妮。
再等等,就来了……年轻人对自己说。
…………
赛德温没有父母,仿佛被上帝直接扔在了破旧的孤儿院里,桑妮也一样。谁更大本应是道难题,但1岁半那年两个人玩积木时,女孩率先摸了摸他的头——“姐姐!”桑妮指指自己,于是赛德温成了总被照顾的一个。
纸醉金迷的纽约城里,财富既是地位也是公正,任时代变迁,优胜劣汰的法则永不更改。背着捐来的书包、穿着最便宜的衬衫、连铅笔头都小心收藏的孤儿,成了学校中弱者的代名词。
男孩们模仿着大人的游戏,变着法子欺负赛德温——画在桌面的涂鸦,塞满抽屉的垃圾,充斥双耳的谩骂……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保持沉默就能换来理解,但男孩们显然不打算停手,想从他身上榨取更多的优越感——
10岁那年,赛德温鼻青脸肿的躺在教学楼天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男孩们围成圈,嬉笑的盯着他。
“连姓都没有的野犊子!”头领高高抬起脚,刻意炫耀着那价格不菲的皮鞋,接着向他脸上踩来。
一切仿佛发生在瞬间,桑妮的将头领扑倒在地,她比对手整整矮了半个脑袋,但一轮连抓带挠的猛攻照样把头领揍得放声大哭。
男孩们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桑妮将赛德温扶起,小心的替他拍灰,好像“包围圈”不存在一样。
有人记起了黑发女孩的名字——
“桑妮!野犊子的姐姐!”他喊。
女孩凶狠的目光马上叫那家伙闭了嘴,她从书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半块砖。
“不许欺负赛德温,否则让你们头破血流!”
男孩们落荒而逃,将两人留在天台上。
夏日的阳光正烈,一丝风也没有。桑妮如释重负的丢掉砖块,牵着弟弟躲进房檐下,赛德温依然记得那汗津津的手和传递而来的心跳。
“这是你第几次‘不小心摔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
“继续忍耐下去吗?”
“我们没有父母……没有钱……所以……”赛德温断断续续的说着。
“没有父母怎么样?没有钱又怎么样?”桑妮立刻打断他:“记得我们最喜欢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吗?主角就是贫穷的孤儿!可哪一次他被权贵吓怕了呢?”
“男孩子,应该勇敢的冒险!”女孩郑重的宣布:“桑妮还等着上你的木筏呢。”
赛德温不知所措的时候,小指已经被桑妮勾上了。
“记住哦,弟弟。”女孩笑了:“拉过勾就不能反悔啦!否则会长满蛀牙。”
…………
明月移向天顶,开始了横渡银河的旅程,群星守望着无垠的海洋。
赛德温抬起头,空洞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星光,从那件事以后,生命的意义早就忘了。年轻人转过身,游艇的驾驶舱上斜挂着一面铁牌,原本的名字被涂掉,黑油漆生硬的刷着——
“冥渡号”
这便是汤姆·索亚的木筏……赛德温凄然的笑了。
我开始了最初也是最后的“冒险”,桑妮……逃离这个世界的冒险。
…………
纽约,欲望之都,火热的股市,冷漠的灵魂。
深巷中的孤儿院无人问津,养父母没有出现,两人在霓虹灯照耀不到的角落长大,打工、学习,为了生存拼尽全力。赛德温曾经意气用事的将桑妮从酒吧中拽出,只因为“托着盘子的你不像我的姐姐”,最后却又老实的埋着头道歉;桑妮曾彻夜安慰落榜的赛德温,只因为“我相信弟弟是城市的主角,主角总会胜利”……
“明年再来,加油!我的汤姆·索亚。”她又一次吻过弟弟前额,发丝间天然的清新远胜昂贵的香水:“我可以打三份工,不要担心钱。”
第二年,赛德温如愿以偿的进入医科大学,并争取了一份不错奖学金;而桑妮则加入了孤儿院的工作,和她喜欢的孩子们呆在一起。
潜移默化中,有什么开始改变——
起初,两人不再以“姐弟”互称;渐渐的,学会从眼中寻找彼此……
直到一个周末,赛德温返回孤儿院。当桑妮端上热腾腾的苹果派,解开发卡,乌黑的长发如流水般淌下,无法遏制的冲动占据了年轻人,他牢牢抓住了女孩的手,起身吻了她的双唇。
在孩子们的欢呼中,两人久久相拥。
“我爱你,桑妮。”
“我也爱你,赛德温。”
…………
游艇停下了,随着波浪轻轻荡漾,舱门打开一条缝,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是时候了,兄弟。”船长帕克扣了扣门板,召唤赛德温进去:“大家都等着呢。”
年轻人点点头——
我来了,桑妮。
第二章
小型游艇的船舱并不宽敞,低矮的舱顶悬着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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