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与放纵 中国人性观念的变迁.pdfVIP

第十一章 压抑与放纵： 中国人 　 性观念的变迁 爱德华 ·西尔斯在 《论传统》 一书中似乎想要表达这样一种观念， 那 就是一切的 “当前” 均根植于传统之中， 当前的新事物只不过是某种传统 在当代的重新表达或变形。 这种说法创造性地解构了创新的意义， 可能有 其偏颇之处， 但也因此而具备了一种独特的解释力。 从这种视角出发， 当 我们在论述一切的现代性变迁时， 似乎都不能将自身置于一种两极化思维 的框架中， 尤其不应表现出一种从无到有的讶异。 关于中国改革开放以来 性观念变迁的讨论便是如此。 因为， 性虽然有其公共性的一面， 但它也始 终具有某种生物性的面向， 因此性压抑的主张与抵制性压抑的努力始终进 行着角力。 抵制或压抑性价值的努力是客观存在的， 但这些努力所依据的 观念可能很早便存在于中国的传统文化之中。 而恰恰是因为这种依赖关系， 抵制或压抑性价值的努力往往会走到它初始目的的反面。 所以， 如果将某 些性观念层面的变迁看作是被压抑的传统的再度发言， 被看作是被压抑的 某些社会力量的抗争， 可能更符合这种变迁的实际情况。 另外， 关于性观念的变革， 似乎不能仅有一种中国视野。 中国的问题 当然有其特殊性， 然而， 性观念的变革几乎是全球性的。 吉登斯在其 《亲 密关系的变革———现代社会中的性、 爱与爱欲》 一书中， 展示了卢宾的发 现， 即美国的青年男女在结婚时都积累了相当多的性经验和知识。 对此， ２４７ 吉登斯评价说： “卢宾勾画的这种发展， 从广义上讲， 在大多数西方社会里 普遍发生———而在某种程度上， 在世界的其他地区也同样发生。 当然， 在 不同的国家之间、 亚文化和社会－经济层面之间都要有很大的差异。 比如， 有些国家与所描述的这些变化无关， 或主动抵制这些变化。 有些社会比另 一些社会拥有更长的性容忍的历史， 它们所经历的变化也许不会像在美国 那样激进。 然而， 在许多国家， 抵制压抑性性价值背景的这种转化正在发 生， 这种性价值比标志着几十年前的美国社会之特点的那些性价值更令人 窒息。 对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的人们来说， 尤其是女人来说， 现在发生的 变化是戏剧性的和颠覆性的。” （吉登斯，２００１：１７） 吉登斯当然没有研究 过中国改革开放３０ 多年来性观念的变迁与发展， 然而， 他这话却好像就是 冲着中国说的。 一　中国人的传统性爱观念 从表面上看， 中国的文化传统似乎对于性问题是持压制态度的， 甚至 将性问题视为道德禁忌。 一般认为， 占主导地位的儒家意识形态主张控制 个体的生物欲望， 将克制性欲看作是 “修身养性” 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甚至公开讨论这个问题都是不合礼数的。 在这种观念的支配下， 婚姻问题 变得高度社会化而非个人化。 婚姻通常不是基于自愿， 更不是基于爱情， 而是父母甚至宗族操纵的结果。 其中的 “门当户对”， 更是宗族和家庭社会 交换关系的体现。 另外， 婚姻与生育关系密切， 结婚的目的通常是生儿育 女， 这种做法成功地将性问题与生育问题合二为一， 从而消灭了独立的性 观念。 对于挑战这种观念的行为， 比如婚前性行为， 常常受到从肉体到心 灵的全面惩罚。 所谓 “男女授受不亲”， 表达的正是这样的态度： 不要说婚 前性行为， 即便正常的男女交往都被看作有伤风化。 然而， 仔细想来， 问题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在中国这样一个父权 社会中， 男性的性自由是得到一定保障的， 被压抑的主要是女性的性自由。 “中国古代社会， 对于男性实行的是一种 ‘有限的性自由’。 它的限定条件 就是： 只要不破坏婚姻家庭的性关系就允许； 凡是有可能破坏婚姻家庭的 性关系， 就必定谴责与禁止。 ……但是在家庭以外， 他却不能与任何女性 通奸， 也不能拥有任何现代意义上的 ‘情人’ 或者 ‘第三者’。” （潘绥铭， ２４８ 第十一章　 压抑与放纵： 中国人性观念的变迁 １９９９：２） 所以， 男性不仅可以与自己的 “正式” 配偶发生性关系， 而且可 以与自己的妾甚至是婢发生性关系。 与此同时， 如果这一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