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矣」的功能及其分化.PDFVIP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8.3:743-766, 2007 2007-0-008-003-000055-1 先秦「矣」的功能及其分化* 劉承慧 國立清華大學 「矣」是先秦很重要的句末助詞。以往學者認為它表示「語氣」 (mood) ，Pulleyblank (1994) 認 為 它 是 「 體 態 」 (aspect) 標 記 。 本 文 認 為 「矣」兼有這兩方面的功能，它的多功能表現是源自語義引申，可能涉及的 引申機制包括 Sweetser (1990) 所說「語義結構的隱喻」(metaphor of semantic structure) 和 Traugott (1989) 提出的「主觀化」(subjectification) 。Lyons (1995) 主張體態和語氣都賦有「言說主觀性」(subjectivity of utterance) ，這可以和 「矣」兼容兩種功能的事實相互印證。 關鍵詞：句末助詞「矣」，體態，語氣，言說主觀性，先秦漢語 1. 緒論 本文旨在分析先秦「矣」的功能種類，假設功能分化路徑，並為它的功能分 化提出一個初步的闡釋。 句末助詞「矣」常被稱為「語氣詞」，《馬氏文通》認為它的作用是「助敘說 之辭氣」。不過，蒲立本 (Pulleyblank 1994) 指出「矣」表示「已然」，就應涉及 「體態」(aspect) 問題。1 他主張「矣」是「既成體」(PERFECT aspect) 標記。2 呂叔湘 (1956) 認為「變化」、「時間性」是「矣」的區別特徵。「矣」係指參 照時間之前謂語所述事件已然發生。若參照時間是現在，謂語所述事件是過去發 生的；參照時間也可能在未來，那麼謂語表述的事件就還沒有發生。呂叔湘說 「矣」表示已然或將然之事，總之是「變動性的事實」；變化結果涉及變動性， * 本文為 94 年度國科會計畫 (NSC 94-2411-H-007-016) 研究成果。本文使用中央研究院語言學研究 所「古漢語語料庫」檢索語料。 1 蒲立本 (1995) 將 “aspect” 譯為「體態」。本文沿用此一譯名。 2 本文以大寫字母表示功能範疇，“PERFECT” 和 “PERFECTIVE” 屬於不同的兩種範疇，後者通常 被譯為「完成」，本文將前者譯為「既成」，以利區隔。餘見第3 節說明。 劉承慧 所以假設句的結果分句可以由「矣」收句，《孟子‧梁惠王上》「如有不嗜殺人 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就屬於這類案例。 先秦文獻大多數的「矣」字句都可以從「變化」、「結果」得到解說，但有些 顯然是困難的。例如《左傳‧襄公二十六年》有一段記載楚國令尹子木和聲子的 談話，聲子歷歷指證楚國投效晉國的人才如何幫助晉國戰勝楚國，而子木以「是 皆然矣」表達他對聲子說法的贊同。這是一個孤立的句子，代詞「是」指代聲子 所說的一切，「皆然」既非由特定條件推導的結果，也跟變動性事實無關，卻仍 由「矣」收句。 那什麼是「矣」的作用？我們從楊伯峻、何樂士 (1992:850-852) 整理出以下 八項功能： 1. 表示已然或將然； 2. 表示延續了多長時間； 3. 表示預料內外的狀況或改變；3 4. 表示對於結果的推斷或預測； 5. 表示新情況； 6. 表示性狀的敘述； 7. 表示肯定語氣； 8. 表示停頓並引出下文。 其中有些看起來關係相當密切，例如第 1-2 項都和時間有關；有些似乎相去 很遠，例如第 8 項和其他項目之間的距離。要是能夠清楚指出它們的相關性以及 分析上的適切性，必將能深化對先秦「矣」的認識。 我們假設「矣」最初註記「既成」，也就是「現在狀態是過去事件所導致的 後續狀態」。這是著眼於「矣」的各種功能之中，就屬「既成」和現實世界 (real world) 聯繫最深，其餘都可以視為引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