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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江印象》 尚文涵 1、水 从飞机上俯瞰沅江市区，它就像一座飘浮在碧波荡漾之中的大花园。因此，沅江有了这个美称：“东方威尼斯”。 无论你走在市区的哪个地方，都有美丽的湖泊或池塘伴随着你。垂柳依依，湖光潋滟，仿佛触手可及。坐游船出港口，汪洋般的洞庭湖将一切变成微渺，唯有芳草萋萋的洲渚点缀其间。 没有水，无法想象船，无法想象在船仓和鱼网中跳跃的鱼儿，淡水养殖的珍珠，无法想象湖民的生活，无法想象沅江的美丽。沅江是离不开水的鱼。湿润的空气，丰饶的水产，使得沅江的女子出落得水灵灵。琼湖边的吊脚楼，爬上了潮湿的青苔；庆云山上，百年老樟树浓阴蔽日。屋檐低矮的小巷里，燕子掠过人肩。 但洞庭湖的性格并不只有温驯，它时有发怒，释放出生命中吞噬平原、丘陵及所有美好事物的能量。 既爱水，又怕水的狂虐，这是湖民对待水的矛盾心理。沧海桑田，水陆易位，可以想像，位于西南洞庭湖的沅江，有多少辉煌的过去和未知的文明沉没在湖底和沙壤之中。历史的细节，由于水的渍漫，继而发黄，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最后竟变成了传说与传奇。沅江有虞舜古城，那么，它与虞舜有什么关联？洞庭湖区的历史有多久？没有人能说得清。透过千年古樟树重重叠叠的树叶仰望蓝天，脚下的土地会变得厚重、神奇而悠远起来。南洞庭湿地有许多未名的洲渚，汛期沉入湖底，水退则树木生长。鸟飞来相爱，筑造密巢。洲渚、动植物、湖民，生命力都极强，此种生命力，用沅江话来说，是一种“水性”。有水性的生命，才能与水相依为命。水性物的共存，构筑出不断演变的洞庭文化环境圈。2、船 沅江的湖面上泊着多少船？ 如果你抱着瞧威尼斯的刚果拉那种罗曼蒂克的情绪去拜访沅江的船，是绝对会失望的。沅江的船没那么精致，无论简陋还是复杂，均以实用为原则。船上堆积日常用品，充满炊烟的味道。沅江的湖港是洞庭船文化的博物馆。岸上叠累待运的木材，人影憧憧，各式的船泊列湖边：乌蓬船、铁船、木船，静静滑动的木桨船，轰隆隆的机动船，庞大而缓慢的运沙船，乘风破浪的白色快艇……每条船航向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船道共同编织出南洞庭湖独特而美丽的风貌。那船头站满鸬鹚的渔船，在一抹晚霞中，滑向没有尽头的归程。这是一种不带表演性质的诗情画意，每天都在变动和生长，人们生活在画中，通过生活又创作出更多的画面。船，载着屈原的离骚来了；船，载着范蠡和西施的爱情来了；船，载着李白“醉客满船歌白苎，不知霜露入秋衣”的愁绪来了；船，载着袁枚“春自生、冬日槁，须知湖亦如人老”的感慨来了；船，硝烟，旗帜，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钟相、杨幺与岳飞、牛皋，KMT军与日寇展开了激烈銮战；船，满载今日人们对安定、幸福生活的憧憬。入夜，深蓝色的天空将湖港轻轻抱住，半梦半醒的船儿哼起了歌谣：“渔人最喜鱼水情，女掌舵，男扯篷； 风吹雨打在湖中； 今朝风大浪滔滔，坐着划子打转身， 清汤寡水亦同心。 ……”船就像人，沏杯浊茶，听它的喜怒哀乐慢慢道来。3、塔 与水相关的另一种东西是塔。沅江有两座矗立在湖水中的塔：凌云塔和镇江塔。离市区最近的塔是凌云塔。小时候听人讲鬼话：有个少女死在了塔内，天气阴沉时，花岗岩的地面会浮出她的尸体。这个鬼话把人弄得不寒而栗，凌云塔在幼稚的心灵中投下了神秘而诡异的阴影。后来亲身去了，没有碰到鬼，倒是感受到了洞庭的苍茫与孤寂。塔的正门石刻楷书对联：文星磊落昭银汉，笔阵嵯峨焕彩霞。其寓意，正与市区港口的“魁星楼”遥相呼应。其实，在造镇江塔之前，还有另外一件大事不容遗忘，那就是“琼湖书院”的诞生。书院、塔、楼，从现实的层面到非现实的层面，无一不体现了彼时政府及湖民对文化事业的重视。凌云塔高33.3米，盘旋而上的石阶十分陡峭，常常后进者的头会碰到前进者的脚跟。从塔眼望去，仿佛又能看到曾国藩、左宗棠、彭林翼、彭玉麟这四位湖湘名将迤逦走来，雅趣不减当年，说笑之间联成七绝：“洞庭秋水砚池波，拿过君山当墨磨。宝塔倒悬权作笔，苍天能写几行多。” 几百年弹指一挥间，口气再大的人物也化成了灰，而塔依旧，苇荡依旧，朔风凛冽，苍凉。“宝塔镇河妖”，人们打心眼里喜欢宝塔种吉祥的东西。每年春天踏青的好天气里，人们结伴去凌云塔眺远，舒展城市生活狭窄的视野。渡口的船，每年都在往返，将过渡的人送上宝塔洲，嬉闹的场面，令人联想到华托的油画《发舟西苔岛》。4、藜蒿说到沅江，不能不说沅江的藜蒿。藜蒿，是生长在沅江湖洲上的野菜，可以食用。阳春月份，漫行湖垸，采摘藜蒿的女人们，躬身点缀于湖洲一望无际的葱绿之中。高岗上憩卧着水牛，犄角长长，尾巴闲甩，畅意时会哼上悠长的两声。几种简单的元素，就组合成了一幅颇具湖乡特色的《采藜图》，意趣盎然。长沙人居然不知道藜蒿为何物，藜蒿究竟怎么个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