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陈寅恪、钱锺书三家诗札记.pdfVIP

王国维、陈寅恪、钱锺书三家诗札记 潘静如 三、邻字与邻句 昔年读王观堂、陈寒柳、钱默存三家诗，有所得，辄 随手写录。际兹多暇，条为若干则，以质高明。《王国维 王观堂《龙裕皇太后挽歌辞九十韵》：“篝火俄张楚， 诗词全编》补注，与谈艺各则不同，谨附于末。静如自记。 传烽忽到燕。”按“篝火俄张楚”自是用陈涉吴广事，惟 “张”字，身兼二用，一以对下半联“到”字，犹言“张大 一、王国维诗窃势 楚国”，一以骑驿“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王夫之 王观堂《书古书中故纸》：“昨夜书中得故纸，今朝 《唐诗评选》卷四评刘禹锡《再授连州至衡阳酬柳柳州 随意写新诗。长捐箧底终无恙，比入怀中便足奇。黯淡 赠别》“桂江东过连山下，相望长吟有所思”云：“有所思， 谁能知汝恨，沾涂亦自笑余痴。书成付与炉中火，了却人 乐府篇名，言相望而吟此曲也。于此可得七言‘邻句’之 间是与非。”窃疑此诗全本宋张扩《东窗集》卷四《子 法。”兹援此例，别创“邻字”之说。姜白石《除夜》“三 公复和亦次韵》其二：“昨日规摹屋一方，今晨诗卷已填 生定是陆天随”，“天随”亦遥应“三生”，身兼二用，自是 床。安知事似猬毛起，自觉心如水月凉。故纸有缘殊未了， “邻字”或“邻句”；设若易为“三生定是陆龟蒙”，则不复 红尘无路略相妨。客来暖热浪自喜，断却来章真智囊。” 有味。引而伸之，沈曾植《城北答客归倦极慢书》“老生 特静安之作尤澄澈蕴藉耳。“长捐箧底终无恙，比入怀 合共秋蟫老”，意谓丹黄涂乙以终也，然不言“此生”“馀 中便足奇”颇自在，不似“安知事似猬毛起，自觉心如水 生”或“残生”，独独曰“‘老生’合共秋蟫老”者，以蟫之 月凉”扭捏作态，结语亦优于张扩。缪钺《诗词散论》 与谭，形近而义亦不悖也，欲骑驿《魏志 ·管辂传》所谓 论静安此诗曰：“诗中藉故纸以喻人生，隐含毁灭此生 “此老生之常谭也”。陈散原《和孟氏城北道中感垂杨之 无复顾惜之意。”余谓《达摩出身传灯传》云“彼尊者一 作》：“信有垂杨能赚客，道旁苦拂酒痕悲。”按“道旁苦 闻师言，如红炉点雪，须臾融化”，又达摩悟尊者诗：“万 拂”云云，自是一义，然亦骑驿《世说新语》所谓“道 法尽归空，谁教相寂宗。慧人炉点雪，瞬息一陶融。”则 旁之李必苦”也。所举沈、陈二例，已出“邻字”“邻句” “书成付与炉中火”不必但以悲观目之。 范畴之外，大类所谓“滑稽”也，可参钱默存之释“滑稽”。 二、王国维诗法陆游 四、陈寅恪诗承袭尊人陈三立 世皆知王观堂好剑南诗，以观堂有“宵深爱诵剑 寒柳堂先生《寒柳堂集 ·诗集》自余英时首事释证 南诗”之句也，钱锺书先生《谈艺录》张其目，陈永正 而外，今有胡文辉先生笺释本，最为完备。其于相关史 先生《王国维诗词全编》承其绪，而犹未畅其说。今于 料，摭引尤力。但于陈先生诗之出处，则未尽知也。其 二公所剔抉爬梳之外，复举一二。观堂《晓步》：“四时 尤有关系者，为陈先生诗之承袭尊人陈散原三立者。发 可爱惟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按剑南《苦贫戏作》：“一 皇心曲，有赖于此，不容不代为拈出。散原诸子皆能诗， 世不知谁后死，四时可爱是新凉。”观堂《哭富冈君撝》： 陈隆恪诗最似散原，故俗传散原晚年体衰，遇有求诗者， “穷冬急景去堂堂。”按剑南《晚兴》：“残冬急景易骎骎。” 每每使同照阁主人代笔。至若寒柳堂诗，不以骨力见长， 观堂《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