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邓广铭先生.PDFVIP

怀念邓广铭先生 生 先 铭 广 邓 念 怀 汤一介 一 1947年春，我们一家由北海附近的小石作胡同三号搬到东厂 胡同一号。东厂胡同一号是当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驻北京 办事处的所在地。傅斯年先生曾向胡适先生提出，希望把我父亲汤 用彤先生由北京大学调入史语所，但胡适没有同意，于是傅先生就 请我父亲兼任史语所驻京办事处主任。为了工作方便，我们全家搬 到了东厂胡同。东厂胡同一号据说原是黎元洪的产业，院子很大， 有假山，有亭台楼阁和多种花草树木，但最重要的是在此院中建了 一个书库叫东方图书馆，内中收藏了日本统治时期在中国各地搜罗 的中国古书，其中珍希善本颇丰。我想，傅斯年先生为什么要接收 东厂胡同一号，得到东方图书馆的藏书是他最看重的目的。我们家 住在大院最后的一排房子里，邓广铭先生住在大院最前面的一排房 子里。因为工作关系，邓先生有时到我们家来，以此因缘我认识了 邓先生。当时我正在北大读先修班，参加了一个由中国共产党领导 的社团“腊月社”。该社团有些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共产党的书，因 没有合适的地方放，就放在我住的那间房子里，有时“腊月社”还 在那里开会学习，记得我们曾一起读过《反杜林论》。1948年秋的 一天，邓先生匆匆来到我家向我父亲说，国民党已经注意到“腊月 社”在这的活动。当时，邓先生是胡适的秘书，我想这大概是他从 胡先生那得到的消息，我父亲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我。于是，我找 5555 到当时“腊月社”的领导之一刘克钧（北大历史系学生）商量如何 办，我们认为最好转移。正恰东厂胡同一号有个后门可以通到在翠 花胡同的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于是，我和刘克钧一起把“腊月 社”的书装入几个大麻袋里运到红楼地下室。 这件事说明邓先生对我们这批学生非常爱护，怕我们受到国民 党的迫害。因此，它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从那以后我有时也去拜 访邓先生，并认识了他的女儿可因、可蕴，那时邓小南教授还未出 生。我们家于1950年又搬回了小石作胡同三号。 二 我在中学时对中国历史也很感兴趣，因而我父亲也常让我读 一些历史方面的书，他曾让我读《史记》和《资治通鉴》，我翻了 翻，都没有认真读下去。到大学，我选的是哲学系，最初感兴趣的 是逻辑学，我选修过胡世华教授开的《形式逻辑》、《数理逻辑》 和《演绎科学方法论》。只是在1956年10月我从中共北京市委党校 回到了北大哲学系。由于当时学习苏联，因而教条主义盛行，“以 论代史”成为研究“史学”的指针。自1957年起，我写了不少文 章，大都是以苏式“马克思主义”之“理论”为指导原则来断章取 义地利用史料。在“文革”以后，我虽在努力摆脱苏式“马克思主 义”、“以论代史”的束缚，但我往往注重哲学家哲学的思辩性。 例如，对陈亮和朱熹关于“王霸义利”之辩，我注意的只是儒家思 想的理想面，而没有深入到对南宋时的情势考察，因而未能深刻认 识这场辩论的意义所在。在我读了邓先生的《陈亮反儒问题辨析》 和《朱陈论辩中陈亮王霸义利观的确解》后，使我更加注意须要全 面掌握可靠的史料，并仔细根据当时之情势加以分析，才可得出可 铭 广 邓 念 想 信之判断。从此我考虑到“哲学研究”和“哲学史的研究”可能有 所不同。对“哲学”的研究重点可在其思辨的理论性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