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域文化看苏轼词的杭州书写-国立中山大学中国文学系.PDF

文與哲 第十六期 2010 年 06 月 頁 237~282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 從地域文化看蘇軾詞的杭州書寫 ∗ 顏智英 〔摘 要〕 杭州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與發展歷史，自古以來即為東南方極秀麗繁華的海 城，具有「山水登臨之美」與「人物邑居之繁」的地域文化特色。自北宋中期起， 杭州更成為商業繁華的大都會；而詞體的創作和流播又與商業發達的城市有密切 的關連，像兩度仕杭、與杭州情緣最深的蘇軾，就寫出多達近五十首關於杭州自 然與人文的詞篇，遠遠勝過北宋其他詞家。蘇軾是一位內涵豐富、思想複雜又個 性開朗的文人，在其心眼靈視下的杭州所呈現的自然與人文風貌，以及其居杭的 內在情志與杭州地域的關連，是十分值得探究的課題，本文即從此二面向來探究 其詞的「杭州」書寫，期能透視在其深刻凝視下的杭州都市型態，以及杭州地域 文化對其詞內容與風格創作的影響。 關鍵詞：蘇軾詞、地域文化、杭州書寫、自然、人文、情志 ∗ 國立臺灣海洋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專任助理教授 收稿日期：2009年 11月 23日，審查通過日期：2010年 01月 14日 238 文與哲 咺第十六期 一、前言 杭州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與發展歷史，自古以來即為東南方極秀麗的都會， 具有山水之美與繁華富庶的地域文化特色。杭州，古稱錢塘，左有錢塘江、右有 西湖及環湖山脈，具有山水之美。南朝時尚為處於東南沿海的蕞爾小縣，到了北 宋，由於商業性城市高度發展，市民階層亦隨之形成，交通發達的杭州已發展成 一個繁華的城市，1歐陽修〈有美堂記〉便稱道： 若乃四方之所聚，百貨之所交，物盛人聚，為一都會，而又能兼有山水之 美以資富貴之娛者，惟金陵、錢塘。……山水登臨之美，人物邑居之繁， 一寓目而盡得之。蓋錢塘兼有天下之美。2 指出北宋的杭州，是一個兼有「山水登臨之美」與「人物邑居之繁」的秀美繁華 城市。 北宋詞家蘇軾（1036-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一生政途坎坷，四處宦遊， 然自稱「緣在東南」3 ，與杭州的緣分最深。曾兩度仕杭：第一次因反對王安石新 法而乞補外任，於宋神宗熙寧四年（1071）十一月至杭州任通判，熙寧七年（1074） 九月才去職；第二次則是欲從朝廷政爭中抽身而接連乞求外任，終於宋哲宗元祐 四年（1089）三月獲准出知杭州，七月至杭州任上，元祐六年（1091）三月才去職， 總計在杭州四年又六個月。杭州的山水風光與城市生活，再加上與詩人詞友密集 4 的社交飲宴，就成為推動蘇軾勤於詞筆 的最佳環境。仕杭期間，他不僅用心治理 1 吳越王錢鏐採「保境安民」之策，使杭州能避開戰禍，亦是杭州能發展成東南第一大都 會的原因之一。詳參倪士毅：〈治杭八六載有國七二年──吳越國始末〉，周峰主編：《吳 越首府杭州》（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頁 4。 2 ［宋］歐陽修：〈居士集〉，《歐陽修全集》，卷 40（北京：中國書店，1986年），頁 280-281。 3 ［宋］蘇軾：〈與惟照〉，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卷 4（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 頁 2532。 4 蘇軾何時染指詞事，各家說法不一，如朱祖謀《東坡樂府》首為蘇詞編年，認為其最早 詞作為〈浪淘沙〉（昨日出東城），作於熙寧五年壬子（1071）；而後薛瑞生《東坡詞編年 箋證》則謂最早的蘇詞為作於嘉祐五年（1060）的〈浣溪沙〉（山色橫侵醮暈霞）；鄒同 慶、王宗堂《蘇軾詞編年校註》則謂作於治平元年（1064）的〈華清引〉（平時十月幸蓮 從地域文化看蘇軾詞的杭州書寫 239 杭州，與文士的往來又特別頻繁，其應歌之作中常將對此一特定都市空間中人事 物之凝視、聆聽、互動與感發寫入詞中，有近五十首之多。他是一位內涵豐富、 思想複雜又個性開朗的文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