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透视方法.PDFVIP

2017年1月22日星期日 04 旁评 见习编辑李金哲 美术编辑施伟杰 属于他的透视方法 弋舟其人及其作品解读 □张莉 作为小说家，弋舟的不凡在于他 晓东面前。这条河定格在八十年 对于人物的辨识能力。他能敏锐地 代。它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一个以前 捕捉到生活中那些有独特气质的人， 的“我”，一个现在的“我”；或者说，一 并为他们在小说里重塑肉身。在他 个以前的他和另一个现在的他。几 的笔下，生活中那些婆婆妈妈，那些 乎每个人都从这条河中泅渡。一些 鸡零狗碎突然间就消失了，尘埃纷纷 人虽然渡过去了，但像被扒了一层 掉落，浮沫终会蒸发。一些纯粹的、 皮，灰头土脸，片甲未留；另一些人 类似结晶体的东西呈现在我们眼 也渡过去了，成功变身，如鱼得水。 前。那是外表之后的真相，那是人在 在弋舟那里，八十年代是会变魔术 夜深人静时对精神境遇的思索。弋 的盒子。每个人都从那里走过，那 舟有拂去生活表象而直抵核心的能 儿是一切的起源。看起来，《刘晓 力，他寻找到了属于他的透视方 东》中似乎只有两种人，一个是成功 法——我们为什么活，我们为什么 者，一个是失败者。但是，书中对成 爱，我们为什么难以入睡，我们为什 功失败的判断标准说服了我们—— 么不能抵达理想的终点？ 在忧郁症患者眼里，有些人似乎成 好小说最重要的标准在于它是 功了，但他们已经死去；有些人失败 否有穿透表象的能力，在于写作者的 了，但他们活着，是痛苦地活着。刘 思考能力。“小说里最重要的是什 晓东不断回溯他的过往，也不断为 么？我以为是思想。是作家自己的 他遇到的每个人追溯他们的过去， 思想，不是别人的思想。作家和常人 由此我们看到一个人在时代面前巨 的不同，无非是对生活想得更多一 大的内在性焦虑和罪感。我要坦率 点，看得更深一点。”汪曾祺先生说得 承认，弋舟使用一种以八十年代为 多好。在我看来，弋舟是比常人想得 界的划分方式获得了他理解时代的 多、想得深的小说家，从他的作品里， 视角。他对刘晓东历史和生活经验 读者能发现生活的内面。 的追溯使我们能够理解这个病人， 我喜欢《刘晓东》。当弋舟以“刘 足够理解并同情他的一切，这样的 晓东”为主人公讲述故事时，我以为， 书写也最终使小说人物和故事情节 他找到了他作为小说家观察世界的 融为一体。正是触及到人物的过去 坐标。刘晓东是画家、知识分子、教 和来历，小说家为我们勾勒了一代 授，也是自我诊断的忧郁症患者。忧 人的精神轨迹，在变动时代摸爬滚 郁症已经成为我们时代最普遍的疾 打成长起来的一代人的心路历程。 于我们都觉得是不是太多了。并不 后来的那个“自我”不躲闪，坦然，那 病，而弋舟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还没有哪种疾病比忧郁症更能成为 是太多，很可能是我们遗忘太久，以至 是忠直无欺地面对这个世界，那是坦 他透过这个中年男人的内心书写我 我们时代的精神症候的表征；也还 于我们忘记了这些词在这个时代本 诚地毫不畏惧地承认，对，这就是 们时代人的困惑。忧郁症患者思虑 没有哪个作家象弋舟这样将这一疾 该有存在的必要。语言即是内容，语 我。是的，就是。好的、坏的；健康 过度，忧心忡忡，他们患有思考癖和 病写得如此深沉、痛切，既让人感同 言与内容不可剥离。当流行小说中 的，病态的；痛苦的，忧虑的；所有文 追问癖，是“内心戏”极重的那种人。 深受又让人认知到它的时代寓言性。 绝迹的词语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弋舟 本里的一切，都有“我”。很难说清 表面上看，这些人面容平和，在人群 写作是面镜子。面对镜子写作 作品中时，那不仅仅是他对某一类词 楚，这位作家是从哪一天起开始直面 中常常沉默；但是，了解他们的人会 者首先要做的恐怕是要看清楚，这个 语的偏好，更是其写作态度的彰显。 镜子里的那个人。这个人不惮于承 知道，他们的内心常常万马奔腾，翻 作品里哪里有“我”，哪里是“我”，哪 弋舟的语言追求优美、雅正，讲 认自己病了；他不惮于面对自己残破 江倒海。忧郁症决定了刘晓东是一 里歪曲了“我”，哪里躲藏了“我”。为 究节奏感，读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