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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文艺论坛第四十六期 《平凡的世界》：历史与现实 主持人：郝庆军（中国艺术研究院《传记文学》杂志社） 主讲人：邵燕君（北京大学中文系） 何吉贤（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时间：2015年3月 26 日（星期四）下午2:30—6:00 地点：中国艺术研究院334会议室 主办：中国艺术研究院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所 郝庆军：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青年文艺论坛。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出 版到现在将近 30 年了，但今年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热播和引起的反响却 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其间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觉得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和 80 年代初期《平凡的世界》里面的时代，有巨大的 相似性和巨大反差。每一个人眼里都有一个《平凡的世界》，所以论坛今天邀请 大家来谈作为小说文本的《平凡的世界》和作为电视连续剧的《平凡的世界》之 间的巨大缝隙。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平凡的世界》：历史与现实。我想这个题 目也是我们大家关心的。今天有幸请来了北京大学的邵燕君老师和中国社会科学 院的何吉贤老师。邵老师主要解读《平凡的世界》的小说文本、它的形成与发表 以及小说后来的影响；何老师则以电视连续剧为主题，叙述电视剧与小说有哪些 异同。二位学者一个讲历史，一个讲现实，或者既讲历史又讲现实，相信会有非 常精彩的内容呈献给大家。欢迎大家在他们讲完以后踊跃讨论，把这期主题引向 深入。当然，有其他不同的想法，有更锐利的意见，也都可以谈。 首先请邵燕君老师给我们讲《平凡的世界》。 邵燕君：《平凡的世界》对于我们搞当代文学研究的人来讲，是一个特别奇 特、内涵特别丰富的现象。我们每一个研究者与它相遇或擦肩而过的方式，每种 言说的方式，包括我们今天这个讨论本身，都构成了这个现象的一部分。所以， 回忆一下我们每个人和这部作品的渊源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1 我研究《平凡的世界》在研究界应该算挺早的，论文《平凡的世界不平 凡》是2002年写好的，2003年在《小说评论》第1期发表。不过，我可不是有 什么先见之明，做这个题目纯粹是误打误撞。当时，我的博士论文做的是《当代 文学生产机制的市场化转型》，如果不是研究生产机制的问题，我可能怎么也碰 不到路遥。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路遥是一个已经过时的作家了；但搜集材料的时 候，接连有几个读者调查报告撞到我眼前来，让我注意到路遥的作品在读者中间 产生了多么大影响，而这影响几乎是在研究界视野之外的。 为什么说这本书是“撞上”的呢？这就要分析我的学术谱系了。我是 1986 年进入北大中文系的，正是“八五新潮”之后，也正是路遥创作完《平凡的世界》 前后。《当代》杂志的年轻编辑周昌义看稿后退稿，这就是著名的“毁路遥”事 件——这是几年前周昌义先生在叙述其编辑生涯的《文坛往事》里自嘲并表示愧 疚的。我当时看到这个材料特别触目惊心，因为我非常清楚，如果我当年站在他 的位置上，很可能和他一模一样，我也很可能跟他一样再去忏悔。 我是在 2002 年看到那些读者调查报告后才去认真看《平凡的世界》的，以 前好像听过一些小说连续广播，记忆中这本书好土啊！评论界当时对本书的评论 很少，大家基本认为路遥文学的地位，应该在《人生》时达到顶峰了，《平凡的 世界》基本是一个回落。这样的评价在今天的文学评论界依然是很主流的，认为 《人生》揭示了现实矛盾，具有现实主义批判性；而 《平凡的世界》使矛盾缓解， 是一种妥协退守的方式。 2002 年回头再看这本小说，我记得当时的感觉：第一还是好土，第二则好 看，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阅读快感，一种甜美的快感。当时对我来讲，路遥还是研 究对象。我并不是他的粉丝，但也有一种深深的为他不平的感觉，因为我看到了 那个庞大的粉丝群体。之后十几年的经验是，每当我在公共场合，尤其比较大型 的场合做报告，提到路遥，提到我们当代文学的评价体系对其不公时，散场后总 会有一两个听众，非常激动的、浑身颤抖的，找到我说：“我今天终于听见有人 为路遥说话了！”我也会在很多场合顺便做调查，不管是在北大课堂，还是去别 的地方做报告，我会问在座的人谁读过《平凡的世界》？调查结果从没有出乎意 料过——这本书是我们当代文学中流传最广的一部作品，尤其在底层。我记得在 莫言刚获诺贝尔文学奖几个月后，我在一个武警部队做报告。那是一个特别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