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火金姑有四件事是收不回来的射出去的箭说过的话已逝的.pdf

記憶中的火金姑 有四件事是收不回來的 ：射出去的箭、說過的話、已逝的時光、錯過的機會。 ──莎士比亞 每年春夏之交 ，是火金姑的盛季。它們總聚集在人煙罕至的山區，舉行一場 熱鬧的盛宴 。 去年 ，同學和我一同去內灣遊玩。青空已暗，我們散步在山間。也許是我在 霓虹的城市已久 ，幾乎忘了夜的原貌──熠閃的銀河 ，柔明的月。看著造物主為 周圍的漆黑落滿金黃 ，這一襲金黃，不是皎潔的月光，而是提燈的小精靈──螢 火蟲 。一明一滅的小流星，往來於水溝旁、樹林間，流連的光芒燃燒夜的孤單。 蛙鳴蟬語在耳畔提醒 ：「你有多久沒來大自然朝聖 ？」 置身這樣的氛圍 ，竟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我在回憶的閣樓檢索關於這份熟 悉的隻字片語 ，似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相見歡 那是剛從穀雨跨 入立夏的時分 ，月明星燦，螢火蟲在田畦、在溝渠、在玄黑 的畫布裡點點金黃 。蟬聲從黑色的樹叢中溢出，蛙鳴從烏溜的池塘畔竄起，一同 附和響應 。孟夏戌時，阿公領我參加一場華麗的嘉年華，夜的巡禮就此展開。 「你看，遐个是火金姑喔 。」阿公指著田畦中的一抹金黃 ，大聲地告訴我， 然後牽著我緩緩靠近 。 火金姑在我們身邊舞動 ，我張大眼睛，伸手一抓，一枚小金幣在溫熱的手中 溶化 。火金姑褪去那一層鍍金，只剩一點黑留在掌心，那時我才發現這個光亮的 小生物是如此脆弱 ，竟未若人之健壯。 我們一路往夜的盡頭前行 。偶然瞥見路旁的一叢草發出小亮光，我拉著阿公 靠近 ，看見葉片上攀附著幾顆發亮的小隕石。阿公指著較大的那一顆流星，告訴 我那是母的火金姑 ，火金姑一明一滅散發著慈祥的光輝，造物主在創造萬有之 際，有著奇妙的規律 ，讓雌性擁有孕育的天職 ，使生命川流不息 ，有如大地之母 孕育著自己的日月山川 。隨後，阿公指著較亮的那一個說是公的火金姑，從它們 發亮的部位觀察 ，雄性通常具有雙節光環 ，是為了彼此爭相吸引雌性而設，這是 陽性本能的剛健嗎 ？天賦使它們騁懷於生態的競技場上，披荊斬棘。阿公說自己 小時候常和兄弟姊妹成群結伴到田邊 、水溝旁抓火金姑。對於浩瀚的宇宙自然， 他心底貯存的好奇不斷翻滾著 ，於是他愛到戶外，看山觀海望天空，體察萬物的 活動 ，如此更深一層地了解生命的奧妙。縱然阿公沒有高深的學歷，但大自然教 會他豐富的智識 ，望巍巍的高山領悟穩重，觀浩浩的長空明白包容。生命的哲思 偶然啟悟於自然之中 ，一草一木提煉出長者的智慧。歷經人生的蒼茫，經驗的堆 垛讓阿公擁有豐富的智識 ，他就像個寶藏，一個永遠也掏不盡的金庫。 「咱行足遠了，阿嬤在厝內等阮。你看，火金姑已經愛睏，要轉去啊，後日 咱再做伙來 。」阿公打了一個哈欠 ，牽著我往回走。 回程 ，阿公揹著我走過長長的田埂，讓火金姑引路。這是第一次，有人牽引 我與大自然為友 ，拉著我的手撫摸夜的羽翼，聆聽那柔暖躁動的熱情。烏黑的草 叢與溝渠閃爍著一對對小眼睛 ，我和它們一一道別，相約下一次的重逢。那年我 八歲 。 火金姑 ，像一把射向宇宙童年的箭，驚動，遂有了流星。 ‧ 等 上了國中 ，叩關各門學科，我樂於了解這些學問，特別是關於螢火蟲的事。 生物課時 ，老師介紹螢火蟲，並取出螢火蟲的圖片讓大家傳閱。螢火蟲多生 活在海拔兩千五百公尺以下 ，只要環境無光害，水源乾淨 ，都可以發現它們的蹤 跡。然而 ，近年來都市的腹地逐漸漲大 ，壓縮螢火蟲的棲息地；土地開發 ，挖掘 破壞螢火蟲的 生態 ；久之，它們的數量逐漸下滑。遙想古時囊螢夜讀的車胤 ，自 幼家貧 ，買不起油燈 ，便捕捉螢火蟲 代替 ，利用它們發出的光芒，提供 自己讀書 ， 以求功成名就 ，不過現在似乎已不復如此功用。來者更無法體會翁森所說 「晝長 吟罷蟬鳴樹 ，夜深燼落螢入幃」的閒適浪漫 ，螢火蟲成為遊客們走入鄉間方能賞 玩的一隅景觀 。 據生物學家研究 ，雄雌螢火蟲都會發光，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體內存有一 種腺體 ，這種腺體含有螢光素 ，經由螢光酵素的氧化作用所產生。圖片傳到我手 上，我看著被封鎖在圖片裡的螢火蟲 ，它們耀動著螢光 ，老師說這是為了吸引異 性的青睞 ，是求偶的訊號。是求偶的訊號嗎？還是向我求救？它們欲飛還斂，終 究飛不出畫面的盡頭 。 又一次國文課 ，老師提及杜牧，介紹了〈秋夕〉這首詩 。全班跟隨老師朗誦 著：「銀燭秋光冷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