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楼居图》考.PDFVIP

江苏社会科学2015年第6期 艺术研究 文徵明《楼居图》考 ——兼论明代文人的生活志趣 李 娜 内容提要 以园林为题材的绘画在明代颇为盛行，而文徵明为友人刘麟绘制的《楼居 图》则是一幅特殊的园林绘画。图中所绘的是一座“神楼”，它存在于意念，而非现实之中。 本文通过对《楼居图》赠予对象、创作情境以及图式来源的考察，揭示出这是一幅观念相当 “先进”的图画，它是对当时江南造园之风的一种反叛，从中反映了明代文人的生活理念。 现实中的园林耗费甚多，却终会消亡，而用笔墨营造的“纸上园林”却可以长久流传。有了 这幅《楼居图》，现实中未能达成的梦想在艺术里达成了，现实中未能建起的居所在艺术中 永久屹立。 关键词 明代文徵明 刘麟 园林绘画 《楼居图》 李 娜，南京大学美术研究院讲师 210093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拥有属于自己的幽静居所，在其中读书、作文、写字、品 画，避开世俗的干扰，这大概是古往今来所有文人共同的梦想。明代艺术家文徵明绘有一幅《楼居 图》（图1，纽约私人收藏），展示了文人理想中的生活空间。 展开画轴，但见庄院内树木森森，中有小道，通往一座二层小楼。楼上四面开窗，可眺望隐隐青 山，楼主人正与友人闲话，总角小童在旁捧茶伺候。在主人身后有一张红木桌案，案上摆放着茶杯、 青铜器皿和几摞图书，更多的藏书和画轴则安置在一旁的书架上。庄院四周的围墙和环绕的流水将 之与纷扰红尘隔离开来，而河上的小桥和敞开的院门则暗示着对知己来访的欢迎。整幅画笔触细 腻，用色清浅，很能显出文人的淡雅情致来。画作的左上角是文徵明题写的跋语： 南坦刘先生谢政归，而欲为楼居之，念其高尚可知矣。楼虽未成，余赋一诗并写其意以 先之。它日张之座右，亦楼居之一助也。 [1] 以园林为题材的绘画在明代颇为盛行 。此类绘画通常都是受园主所托而绘制的，它是园主可 以拿来向客人们展示，引起众人欣赏和赞叹的作品。就像肖像画可以为画中人物增添荣耀一样，一 [1]关于明代的园林绘画，可参看两部著作：一是CraigClunas的FruitfulSites:GardenCultureinMingDynastyChina, DukeUniversityPress, 1996；另一部是高居翰、黄晓、刘珊珊合著的《不朽的林泉：中国古代园林绘画》，〔北京〕三联书店 2012年版。 - 209 - 文徵明《楼居图》考 [1] 幅园林绘画也可以提升园林的意义与价值 。文徵明为王献臣绘 制的《拙政园图册》、为华夏绘制的《真赏斋图》、为郑子充绘制的 《藂桂斋图》皆是这样一类作品。然而从文徵明为《楼居图》题写 的跋语来看，这幅图绘制的居所尚未建成，它是存在于意念，而非 现实中的园林。这是《楼居图》与其他园林绘画的一个重大区别。 一“、南坦刘先生” 文徵明说《楼居图》是为退休的“南坦刘先生”所作。这位刘 先生是谁？他的小楼为什么没有建成？既然没有此楼，文徵明又 为何要画《楼居图》呢？ 刘先生，名叫刘麟，字元瑞，号南坦，是明代中叶颇有声望的 官员。《明史·列传第八十二》对他的生平有详细记载。刘麟 （1475-1561）祖籍湖南安仁，世代居住于南京，曾担任过刑部郎 中、绍兴知府、云南按察使、右副都御使、工部尚书等职。刘麟颇 为人称道，一来他“绩学能文”，在21岁那年就考取了进士，与顾 [2] 璘、徐祯卿并称“江东三才子”。刘麟的文章“冲泊雅澹中有奇崛 [3] 气”，“诗拟盛唐，书法宗羲、献”，“尺牍片简，人争宝之”。二来刘 麟工作能力强。在刑部任职时，他就“录囚畿内”，对关押在京城 管辖地区的囚犯进行复核审录，“平反三百九十馀人”。在担任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