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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巴罗克艺术风格 如果你想了解宗教改革爆发之后的一个半世纪的情况，我建议你去看一下这一时期所画的肖像画，这些肖像画，比起那些专讲这场宗教大战时期的书籍更能说明一切。 肖像画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有很多理由的。原因之一是，新出现的防水技术使人们能够用油彩来作画。中世纪早期的壁画画家是在潮干的石灰墙面上作画的，作画时怕墙面很快干硬起来，不得不赶时间，因此很难画得好。油画却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它很适合肖像画画家的需要。尽管教会一开始很不屑于这种作画方法，但肖像画画家比其他画宗教画的同行更快的富裕起来，并成为社会上颇有地位的人。 画好肖像，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画家要会画，二是要有值得一画的人，画家才不白费力气。而十六世纪是个肖像画家画肖像的理想世纪，有许多面孔，是画家愿意选作他的绘画题材的。十六世纪的人，性格直爽，身体彪悍，在那个时局动荡，战火连连的时代，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希望活下来。战争使有的国家的人口不到半年就锐减了十分之一，出生率降到零点。当时不是你去杀人，便是人来杀你，只有那些最有办法对付这种苦难的人，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今天，左右局势的人似乎来自中产阶级的下层，但中世纪，领袖人物是从农民和没落的贵族中产生的，而没落的贵族的境遇，比他家的牲畜好不了多少。农民发动是革命，农民征服了世界，农民当了雇佣军的首领，雇佣军建立帝国，又破坏帝国。即使当时的王公，也是一副农民的头脑。他们是在有强烈火药气味的城堡中出生的，他们生活在马背上，不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一股马厩的气味。他们开的玩笑，是村野酒肆中的玩笑。他们谈话离不开军营，他们以军营为家，他们的妻孥所在的那个家，反而不是他们的家。而百年持续不断的战事，使他们在军旅中度过了大半辈子，并以此为乐。他们爱武不爱文，喜欢皮革，不喜欢绫罗绸缎。参加正式的活动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打扮一番，穿着满身的绸缎，在人群中显得很刺眼，很不自在。请看路加·克拉纳赫为路德画的那张惟妙惟肖的画-----一个体态臃肿，笨手笨脚，两只脚插在泥土中的乡巴佬。肖像画中的女人形象比男人略好一点。 巴罗克时期出胖人。说他们胖，不如说他们敦实更恰当一些，因为这一时期的大多数人都过得很富足。他们的身体过重，不是因为他们懒惰，而是因为生活太优裕，吃得太饱，喝得太多，美餐之后，睡得太长，这一切都为肖像画画家的创作提供了理想的素材。 现代画家必须花许多时间“装扮”他画的人物，而十六世纪的人物是已经装扮好的。即使他们在和仆人讲话，他们也好像摆出让人画肖像的架势。他们习惯的生活方式是，慢条斯理，漫不经心，庄重严肃。 参观一所巴罗克风格的府邸，你可以想象一下，怎样在那里舒舒服服地安家。中世纪的房子由现代人来住问题不大。起初，你可能感到房间空旷，没有卫生设备，很讨厌。过一阵子，你就要发誓，你从来没有在这样静谧的地方呆过，这地方使美与实用完全协调一致。一所十五世纪的府邸不论大小，只要加上现代的卫生设备，都可变成令人愉快的住处。这种房子有一种气氛，使你呆在里面心情舒畅，即使你面前坐着一个和你啰嗦没完的人，你也能够和颜悦色，彬彬有礼。而且你在这种地方也往往更富有情趣。但巴罗克建筑毕竟是为修建它的人服务的，即使用最好的现代内部装修加以改造。它仍然是个大而不当的不适合人住的粮仓。昔日的舒适，连影子也找不到了。 文艺复兴时期的男男女女，亲眼目睹这一大堆枯燥无味的石头的拔地而起，他们并不太看重这种建筑风格，因此以“巴罗克”命名。在葡萄牙文里，barroco一词表示一颗七扭八歪的珍珠。珍珠受了病，长得奇形怪状，一点不美。叫它“巴罗克”并不是美称，这和意大利人把来自北方的一切贬之为“哥特式”或“匈奴式”是一样的，实含讥讽之意。过去我已经讲过，巴罗克建筑曾经遍布欧洲，但我还没讲巴罗克的意识形态。这当然是那个时期所产生的艺术的决定因素。是比其它更加重要的东西。 巴罗克时期的起讫年代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但我想，保险的说法是，它起于宗教改革的爆发，终于路易十四的驾崩，即1700年之后不久。在欧洲的某些地方它延续了一个时期，但它在另外一些地方则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巴罗克艺术风格风行的一百五十年里，基督教世界的重大问题，无不直接或间接地带有宗教色彩。 路德和加尔文打破了中世纪的宗教生活的统一性。每个人现在都要认真考虑决定众多新的救世先知中哪一个最能保证未来的幸福。天主教、基督教新教信义会、加尔文教派、浸礼宗、再浸礼派、裸体生活派、第五日基督复临派、无主见派、有限派、圣三一赎奴派、基督无处不在派、以及二十多种其他对立的教派，为了掌握亿万人的灵魂，进行激烈斗争，互不相让。 这些争论和辩论导致一百年闻所未闻的斗争，斗争的顶点是破坏性很大的三十年战争。他们谁也消灭不了谁，他们必须妥协，等这些教派明白过来之前，整个欧洲变成了一个大战场。基督教世界的这场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