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西厢记阅读海陵佚史-中国文学系-国立清华大学.pdfVIP

清華中文學報 第十二期 2014 年 12 月 頁 153～200 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 夷虜淫毒之慘：借《西廂記》閱讀《海陵佚史》  凌筱嶠 摘要 明刻孤本《海陵佚史》和《醒世恆言》中的〈金海陵縱慾亡身〉 一繁一簡，同屬一個母本系統，以話本敷演出金廢帝海陵王（1122- 1161）與其妃嬪淫蕩之事。然《海陵佚史》自命「以為通奴者警」， 並通篇使用《西廂記》曲文為眉批，為我們了解萬曆晚期的書籍文化 提供了一個極為獨特的案例。作為迎合晚明文人士大夫審美情趣的產 物，《海陵佚史》將《西廂記》優雅的曲詞與低俗的正文敘事上下並 置，通過挑戰菁英小眾讀者的閱讀預期使閱讀行為成為塑造敘事的創 作源泉，以達到其鞭笞「夷虜淫毒之慘」的敘事目的。此外正文點綴 在曲文之下，作為改頭換面的《西廂記》敘事，使得頁面上眉批—正 文的賓主之分時時有逆轉的可能，而小說也成為對《西廂記》的一種 評點，最大程度地釋放了曲文自身攜帶的語意場，充盈了該文化符號 可能的詮釋範疇。由此可見，閱讀同寫作一樣，同屬社會行為，不僅 是可資塑造敘事的藝術，更是文人士大夫分辨他者╱自我之團體凝聚 力的所在 。 關鍵詞：《海陵佚史》、《西廂記》、閱讀文化、接受美學、印刷史、 小說評點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國際語言與文化學院助理教授。 153 清華 學報 一、〈金海陵縱慾亡身〉與《海陵佚史》 蘇州葉敬池 （十七世紀上葉）於天啟年間刊刻出版的 《醒世恆言》 1 中第二十三卷〈金海陵縱慾亡身〉（以下簡稱〈亡身〉）講述金廢 帝海陵王完顏亮與其妃嬪淫蕩的故事。其正文的開頭和結尾摘自《金 史・本紀第五・海陵》以及〈列傳第六十七・佞幸・蕭裕〉，2 而故 事的主要部份則根據〈列傳第一・后妃上〉，3 「將史書所載廢帝海 陵之事，敷演出一段話文。」4 〈亡身〉與第二十四卷〈隋煬帝逸遊 召譴〉結伴演繹歷史，5 均借昏君以奉勸平人「何苦貪戀色慾，自促 其命」，6 其目的如同可一居士7 在《醒世恆言》的〈敘〉中所說， 不外乎「觸里耳而振恆心。」8 由無遮道人編次、醉憨居士9 批評的明刊本 《海陵佚史》兩卷 （全 1 有關〔明〕馮夢龍（ 1574-1646 ）所編《三言》的出版時間和地點，參見程國賦，《明代書 坊與小說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08 年），頁382-396 。 2 〔元〕脫脫等著，《金史》（北京：中華書局，1975 年），卷5 ，頁91-118 ；卷129 ，頁2790- 2792 。 3 同前註，卷 63 ，頁1497-1515 。 4 見〈金海陵縱慾亡身〉的第一段入話。〔明〕馮夢龍，《醒世恆言》，收入《古本小說叢刊》 （北京：中華書局，1991 年），卷23 ，頁1a 。 5 有關馮夢龍《三言》中伴侶故事（companion story ）的討論，參見 Shuhui Yang, Appropriation and Representation: Feng Menglong and the Chinese Vernacular Story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8), pp. 79-98. 6 〔明〕馮夢龍，《醒世恆言》，卷23 ，頁1a 。 7 可一居士即馮夢龍。參見 Patrick Hanan, The Chinese Vernacular Story (Cambridge, 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