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诗文赏析之四十四《拟古九首》.doc

拟古九首（赏析其中五首） 其 一 荣荣窗下兰，密密堂前柳。 初与君别时，不谓行当久。 出门万里客，中道逢嘉友。 未言心先醉，不在接杯酒。 兰枯柳亦衰，遂令此言负。 多谢诸少年，相知不忠厚。 意气倾人命，离隔复何有？ 《拟古》共九首，其中有“饥食首阳薇，”“忽值山河改”等诗句。据此，古往今来的注家学者一致认为这组诗当作于晋恭帝元熙二年，即宋武帝永初元年（420）前后。诗的内容都是吊古伤今，感叹时事的，是陶渊明“于世事也并没有遗忘和冷淡”的具体体现。《拟古》原本指模拟古诗，如西晋陆机有《拟古》诗十二首，收在《昭明文选》中的《杂拟》一类里，就全是模仿古诗的。陶渊明的《拟古》，和魏晋以来的杂诗、咏怀、咏史一样，多是政治抒情诗。清人方东树说得好：“是用古人格作自家诗”（《昭昧詹言》），和陆机的《拟古》诗不同。 这是第一首，描述一个离乡的游子，外出游荡，经久不归，在外面轻率地结识新交，背弃旧友。因而引发诗人极大的愤慨和对那种不讲信义、没有操守的人的蔑视，以及自己轻信人言的沉痛教训。 全诗共十四句，可分三层。前二句为一层，用眼前的兰柳起兴，映带下文。这本是《诗经》和《楚辞》的传统手法。兰为香草，诗人历来用以比喻君子的品德高尚。陶诗《饮酒》诗里就有“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的诗句，可证陶家庭院确实有兰草生长，并为诗人所常见。柳树虽然极其普通，却是诗人陶渊明的心爱之物。“宅边有五柳树”的五柳先生，本是作者自况。看来“堂前柳”也实有其事。这样，写眼前的兰、柳，一方面显现出诗人的性情和爱好，另一方面又通过“荣荣”“密密”两个叠字形容，点明当时正在春夏之交，兰草繁盛，柳树成荫，正是一年的兴旺发达的季节，预示着充满希望的一年的开始。 其次六句为一层，写游子，也就是写诗人的朋友。想当初分别的时候，这个游子并没有说要外出很久，给人感觉是只不过暂别一时而已。然而游子言行不一：“出门万里客，中道逢嘉友”。游子一出家门，就到处飘荡，千万里而不辞。何况中途又遇到好朋友，即所谓“嘉友”呢！诗人对这个“嘉”字是有保留的。下文“未言心先醉，不在接杯酒”的贬意，就再清楚不过了：游子和“嘉友”一见倾心，没有杯酒言欢就随便订交了。二人友情根本没有思想基础，仅仅在旅途上萍水相逢就视为“嘉友”，这种举动未免过于轻率了吧！朋友之间友情之厚在于相交之深，象这样，还没有交淡，就“心先醉”，岂不儿戏！一个“醉”字，准确地提示了游子交友的盲目而不清醒的弱点，而这个游子又恰是诗人原来的朋友，诗人怎么能不失望和痛心呢？ 最后八句是一层，诗人抒发情怀。对这个得新忘旧的朋友深为不满。“兰枯柳亦衰”照应开头二句，暗示时间的流逝，那光景已经是深秋了。如果说春、夏是充满欢乐和阳光的日子的话，那么，秋后则是一派肃杀冷漠、万物萧条的时刻。人情的冷暖薄厚亦复如此。不到半年时间，诗人的朋友就言而无信，去而不返：“遂令此言负”了。“此言”指“不谓行当久”的许诺，“负”是违背之意。“多谢诸少年，相知不忠厚”二句，与其说是对少年的指责，倒不如理解为诗人对世人的忠告：“再三地谢绝这帮少年朋友，他们和友人相交是不够忠厚的！”“少年”指上文外出的游子。末二句“意气倾人命，离隔复何有”是诗人反躬自问：朋友之间意气相投，休戚与共，必要时为朋友拼出性命亦在所不惜，如果友情到这种地步，朋友间短暂的离别又算得了什么？言外之意，这个不忠厚的少年朋友是根本靠不住的，从来和诗人没有“意气倾人命”的情谊。因此，一经离别，所有的承诺都置诸脑后了。“倾人命”犹言“送命”。“倾”在这里有“复灭”之意。 陶渊明此时已是垂暮之年，又恰值易代换主之际。诚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乱也看惯了，篡也看惯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对世风浇漓，世态炎凉，感触尤深。从而对友情不终、弃旧趋新的行径表现了极大的愤慨。这首诗很可能是针对曾受东晋重用的大将刘裕，反过头来灭晋自立的篡弑行为而发的。或者是有感于易代之际一些人改弦易辙投效新朝而发的。处于魏晋易代之际的阮籍，在《咏怀》诗中亦有：“如何金石交，一旦更离伤”的感叹。二位不同时代的诗人处境相似，心境也就相通了吧！ ·李景华 其 三 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 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 自从分别来，门庭日荒芜。 我心固匪石，君情定何如？ 本诗托物言志，借燕子不为门庭荒芜而背离旧巢的故事，表达了诗人自己隐居不仕的决心。全诗十二句可分三层。前四句为一层，写春季生机勃发、万象更新的景象。“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写春回大地适逢喜雨，是令人感到及时而珍贵的。从东方发出的雷声也是令人感到鼓舞和振奋的。“仲春”为农历二月，春雨伴随春雷，预示着一年的开始。当此之际，在春雨滋润和春雷鼓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