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地塘岭笔记---黄运生（中篇小 说）.docVIP

◇地塘岭笔记◇ 黄运生 　　一 　　 　　我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体急速地向下坠，脑海一片空白，我来不及惊喊，我只试图用力睁开双眼，朦胧中我于楼与楼的空隙间，瞧见一片枯黄的林梢，我知道，那地方就是地塘岭，我生活仅半年的地塘岭。 　　地塘岭与城市建筑相隔的是一片田畦，是用来种蔬菜的，租种的都是外来的人，一年四季的或蔬菜碧绿，青藤攀蔓，一派生机，即使是秋冬天，也是瓜果遍地，充透着春的气息。自从那些推土机开进来，这里就失去了宁静，也失去了那片悦目的绿。田畦的尽头是一道古旧的水泥桥，一洼混浊的水在桥底穿过，河床挺大，水很浅。河在远处拐一个弯，那里长大片树木，叶沾着厚厚的尘土，很久没下雨了，叶呈土黄色。地塘岭就坐落在林木前面，数排砖瓦房，一个典型的南方农村老村庄，与远处的城市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我姨与姨父早年在地塘岭开了个小餐馆，初到地塘岭时我的模样肯定颓废至极了，平日不喜欢说话的姨父也生气地对我说，考不上大学要枪毙的吗?多少念完大学的人还不是找不着工作，蹲在街边擦鞋呢? 　　在姨父的眼中，替别人擦鞋是最不屑的下等活儿。可是他不知道，都两个多月了，我还是找不着一份工作，哪怕是一份干粗活的工作我也找不着，我想再这样下去我也会上街头摆个摊档替人擦鞋，我总不能赖在姨父这里啊。 　　我姨理解我的心情，姨父说这话的时候，就瞪了他一眼，说就你这样还敢笑人家。姨父一向怕我姨，就躲进厨房里张罗着去。我姨虽冲着我姨父这么说，但也赞同姨父的话，安慰着我说，你姨父说的也是个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看你姨父斗大的字也识不了一箩筐，还不是一样的过得欢心，你有文化，不懒，比我们强，总会过上好日子的。你别看他笑人家擦鞋的，其实他眼红色人家呢，城里那个擦鞋的小伙子，听说现在身家过百万了。 　　我姨不知道，其实我伤心不是考不上大学，虽然我很真的很想上大学。我伤心的只是小羽离开了我，我的初恋结束了。要知道，初恋人一辈才得一次，我可是真心的喜欢小羽。上不了大学，我拿什么来让小羽喜欢我? 　　地塘岭不大，是个旧村庄，要不是外来打工的租住，这里就成了城中的空置村了。当地人都搬到新村住去了，新村跟城市一样，广场、公园阔大，柏油路笔直，两旁绿树苍翠，高楼耸立，仿佛在炫耀着这里的富有。我还真不明白，这里的人太有钱了，钱多得花不完，都用在种草种花上，那些花草宝贝得很，得有人专门的侍候。地塘岭的老屋，瓦背黝黑，都没有窗口，只有屋顶上开有两块或三块的玻璃瓦，用来透光的，在搬进新村时，他们世代都住在这里，都不知道住了多少代人了，这些古老的房子尽是飘漫着一股霉味。租住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数人早出晚归，不过相处倒也融洽，就如内地的一个村庄没多大不一样，只是姓氏杂了些，不像我们老家那样，一个村庄的几乎只有一个姓氏。 　　姨父在家里时就烧一手好菜，老家红白事，都喜欢请来姨父掌厨。后来，姨父他们南下打工，在工地、工厂打滚几年后，也没什么奔头，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擅长的，在地塘岭开了个小菜馆。姨父对烧菜做饭有些天赋，尽管这里的人来自不同地方，但姨父也总能做出让大家都接受的菜色，湘菜川菜鲁菜也做得蛮对口味。可能是大家的要求并不高，小菜馆生意挺红火。听说我姨未出嫁时，姨父时常做些小食小炒的讨好我外公，我外公这人好酒，贪吃，居然就让小姨嫁给我姨父。我姨常说，是我爹上了你的当，不然我可打死也不嫁你。我姨父就嘿嘿地笑了。不过姨父对我姨是真的好，那些话我姨是说着玩的，这点姨父也很清楚，他们时常拌着不痛不痒的嘴，外人倒觉得他们更是恩爱。 　　临近年底，地塘岭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小菜馆的生意也没有往常的好，姨父说今年的生意比去年差多了，看来大家的日子都紧张。我姨说那是肯定的了，都说今年经济不好，这里许多工厂都关门了，姨父说难怪现在市场的人比以前少多了。我说今年遇上金融风暴，经济萧条，股市都跌破历史最低点了，连美国都叫死了。 　　姨父说那可是大问题了。 　　我姨听说就乐了，说这些你懂么，还大问题呢? 　　姨父说你没听见美国都叫死了，连美国都要死了，不是大问题那什么是大问题。 　　我姨说大问题是你管的么，你管好自己的肚子不饿就是问题了。 　　今天风大了，屋外凉风嗖嗖。站在窗口，我远远地看见小包工头从河滩处走来，冬日的阳光挺亮，小包工头顶着一头阳光。小包工头会放钓，就这么一道水才过膝的河，他也能天天不落空地总能有所收获。我大清早起床帮我姨父推车时，就看见小包工头扛着自制的渔具朝河滩那边走去。我姨父需要每天大早赶到城里的市场买回一天的菜蔬。 　　小包工头进来，也带进一股冷风，他搓搓手，呵了口气，擤擤冻得通红的鼻子说，今天运气比昨天好，居然钓到两尾鲫鱼呢，正好一尾做汤，一尾清蒸。甩在桌上的两尾鲫鱼还挣扎着。 　　我说你没看见那河水，脏成那样，这鱼也不知道有没有中毒。 　　那河水都泛黑，垃圾飘浮，风一吹，这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