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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优势 母亲断言“楼离太阳近”。还真别说，农村的老太太虽然文化浅了些，描述问题的方法却是既直观，又具有启发性。 那一年夏天，父亲到我家来做客——我的父母从来不将我家当作自己的家，虽然我一再强调，我的“产业”的每一次延伸都是他们力量的向外“扩张”——我赶忙在晚上将家里唯一的落地电扇推到了他的床前——千万别提空调的事，如果买得起空调，再将牙关紧咬三十遍也得考虑买六楼。此前这台电扇是我的专用，妻子声称自己不能吹风，怕患上肩周炎之类的关节病。——父亲也做了一番推辞，我连忙解释，我也害怕罹患热伤风。电扇整整转了一夜，父亲楞是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早上急急忙忙向我阐述自己的新发现：“凉席”上的温度之高一定可以烤熟烙饼！ 初次住到七楼，感受到了炎热，——如果您缺乏这种感性认识，我可以信誓眈眈做出保证，夏天绝对不用暖气，一点也不会如同坐在冰窟里一样冷得瑟瑟发抖——便盼着下雨，以便将温度降下来，谁知真的下了雨，麻烦事又出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楼房——不知道邻居们是否同意我在此使用“我们”这一认同性称呼，因为一个单元住了二十一家，我只认得对门的主妇，还真不知其姓甚名谁，在哪里工作，有一次煤炉熄灭，不得不借一次火种，打了个照面，——称得起鹤立鸡群了。周围没有比之高大雄伟的建筑物，晴天朗日下北之太行，南之原野，尽收于眼底，一览无余，有“众山小”之势。也就因为这样——狂风摧秀木嘛——下雨天反而不敢开窗户。风往南吹，北窗潲水，风往北刮，南窗淋雨，没有风做伴的雨水还真不多见。——铝合金窗户能够坚决地阻挡室内热气外泄，但是不将雨水内渗当作份内工作来看待。我家的北阳台和厨房相连，且地势比客厅低出不少于五厘米，天造地设一个渔塘，即便养不了二斤重的红背金鲤，足可以让二两重的红尾金鱼如在海中游了。每次下雨，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妻子必嘱我守在厨房，拿出死看硬守人在堤在的气势，坚决保证水塘中的水不会漫出来淹没客厅。我一般不采取堆沙袋加高堤防的保守措施——早在大禹治水时都认识到此法百弊而无一利——而是多疏导：用垃圾斗将多余的水舀入盆中，盆满了再倒入便池，一举多得岂不美哉？还真别说，自此以后，我发现垃圾斗儿的另一项功能，便是在舀水方面比那些瓢呀、碗呀更方便。因为它三面合龙，一面开放，惟此才保证池水的速度与新潲进的雨水速度保持一个动态平衡。 96年初冬，老家送我一编织袋花生，母亲谆谆叮嘱，到家以后一定要摊开晾干。因为花生还没有干透，恐怕装在袋中会捂出黄曲霉来。回来以后，将它连袋子扔在阳台上，不再过问这么一回事了——根本就没有晾晒的地方。当年契诃夫抱怨“从门到窗是七步，从窗到门也是七步”一副不知足嫌天狭地窄的样子。我家的房子建筑面积七十来平米，被隔出两个阳台、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一个短胡同，大大小小的门便有五六个，任何一个窗户到门的距离也没有七步（指同一个房间而言）。鲁迅说“未敢翻身已碰头”，我模仿了一句，变它为“动作太急必碰壁”——在我二十岁以前，一向风风火火心烦气燥，自打住了顶楼，竟至变得稳重起来，生怕不小心碰坏了家具，撞破了头皮。——话扯得远了。再说那一袋子花生，过了一些时日想起来，花生们一个一个干得沙沙响，同大街上买来的炒花生一样脆，只差炒制的香味了。剥去外壳以后，花生红衣轻轻一拈便掉了去。因此我又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住在顶楼不必为衣物潮变发霉而忧心如焚。 到了98年，我搬到了一楼平房中。99年冬季连日大雪，真让我犯了：儿子的衣服跟不上替换洗后三五天仍干不了。我只好将高凳的四条腿架在煤炉的水管上，另一端架在砖块上，衣服再搭在高凳上。第二天早上发现，腈纶质地的秋衣揭不开层了，化纤类的衣料烤焦以后，生成物结成球体，撕扯不开，于是又怀念起高楼的好处来。 我家的防盗门从来不反锁，更有几个晚上，连内门也忘了上锁，醒来后惊出一身冷汗。赶快查来查去，比小偷翻的还彻底，屋里的物件一样也不少，顶多被穿堂风刮在地板上！妻子将这事沾沾自喜地告诉同事，谁知同事一脸的不以为然不屑一顾，仿佛早已洞明世事一般声言“你想累死小偷呀！人家爬楼梯气喘吁吁到了七楼，哪还有劲儿去行窃了？”——也真是的，常听说一楼二楼小偷儿攀墙入室，还真没听说七楼被盗的！——我不由得一阵高兴，能远离小偷，不值得庆祝一番吗？说句真心话，本人胆小气怯，不记得还有“邪不压正”这样的“真理”，只知道贼们找上门来，不一定无动于衷束手待毙，但是一般不至于胆大到主动去找贼的茬儿。也就是明哲自保了。转念一想，觉得不是这个理儿，混了这多年，打小上学，拼命考大学，弄来弄去，连小偷都不屑一顾，不免又一阵失落。 住在顶楼，还可以进行强迫性锻炼。即便再累再饿懒得动弹，你总得一步一捱爬上许多楼梯，走到家里——七楼毕竟是家呢！而我自打高中毕业以后，便忘记了跑步锻炼，后来看了解力夫写的《邱吉尔》，更是替自己百般辩解——当然是内心自辩，说服自己，早上